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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蜘蛛(微H)

    适应社会是一种不幸的能力,意味着清楚每个行为可能造成的后果,变得束手束脚。

    江未读完江魅的作文,在渐暗的夕阳里坐了很久,才哑声问道:“吴老师,你觉得她写得怎样?”

    吴默为连忙钻出女人堆,答:“你是第一个看的。”意思是同学间也没有互相传阅过。

    江未的声音恢复如常:“这孩子总是不好好写字,回家我让她誊一遍,明天再给你。”

    “好嘞,没问题。” 吴默为不疑有他,连声应和。

    江魅读书是有假想敌的,从前她不知道大学生们在读什么,生怕比别人读得少,所以看见书就读。

    江未知道江魅阅读量极大,却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作文里诡异的生物知识,以及……性知识,是谁教会她的?她的第一张卫生巾都是他帮忙垫的,现在她找谁教她?江未坐进职工宿舍的转椅,捏着作文纸的手越攥越紧。

    教职工宿舍两人一间,同事还没回来。江未把作文纸叠好,压在教案下,拉起横隔两张床的布帘,早早熄灯躺下。

    明明心烦意乱却睡得格外快,也许因为不想面对现实。

    黑白相间的蛛腿在梦境的罅隙开始活动,挪过地板,悄悄地,攀上床沿,悄悄地,踏过被罩,悄悄地……以健壮的四条后腿支撑起身体,猛然一跃,罩上江未的面颊。

    这蜘蛛体型巨大,腿间跨度足有一拃,月光下漆黑的躯体有铁一样的光泽,像巨型的口笼扣紧了人头。

    八只蛛脚两个在额头,两个太阳xue,两个在颧骨,两个紧勾下颌。八条蛛腿一并施力,向外撑满,强迫江未张嘴。

    江未咬紧牙关,青筋从太阳xue鼓胀到额头,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挣扎,然而头颅无法转动,手脚灌铅一般,只能抬离床面寸许,比起挣扎,倒更像是颤栗。

    即便如此,他依然挣红了皮肤,绷紧脖颈一下下把后脑勺撞向枕面,试图甩开蜘蛛,蛛脚更用力地压死他的脸颊,从额角冒出一串血珠。

    春夏用的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振荡,陡然从床脚滑落,露出只着云白薄绸缎睡衣的健美男体。

    熟悉的发香在这时飘上床面,江未一霎分神,放松了抵抗。

    “叭!”静夜里轻声一响,在与天生捕猎者的角力中,人类终究败下阵来。

    江未的口中呵出热气,蛛丝若有感应,从她的尾部喷射而出,逆着气流摇曳垂下。黏液沿蛛丝聚集成滴,抢先坠入敞开的喉洞。

    冰凉的异物滑进来,江未喉结一动,不自觉地蹙眉,刚想抬舌去遮挡,就感到舌尖一刺。蛛丝牢牢圈住了他的舌头,把它压在齐整的下齿齿峰上。

    嘴里再不能动弹,江未的眉头愈深,浓密的长眼睫剧烈颤动起来,像撞上蛛网的蝶翅。

    腿面突然一沉,有谁坐在了那里……江魅?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

    江,魅——念出这个名字,需要牙齿相碰一次,唇瓣相触一次,如今他毫无体面地被蜘蛛撑圆着嘴,哪个字都叫不完整,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a、e”的音节。

    “唔!”一大团蛛丝陡然落下,填满了江未的喉咙,纤细的蛛丝聚集成团,竟变成了千斤的棉花,又沉,又黏。

    蛛尾持续不断地分泌着蛛丝,光洁而银白的丝团越垒越高,从他的小舌缠叠到齿面,被他自己的津液浸润,吸饱水的重量,从舌根深深压进了喉咙。

    异物的摩擦刺激喉咙下意识地滚动,却变成了吞咽,舌头越往外推拒,丝团就在喉道陷得越深。

    然而并不痛苦。蛛丝太柔软,太光滑,像女人莹白的蕾丝袜,水洗后拧成湿重的长团塞入口中,缠绵地摩挲着他舌面粉红的颗粒,直到轮廓清晰的舌rutou颗颗立起。

    江未的挣扎略微平息,蜘蛛伸直勾在他下颌的双腿,身体抬高几寸,猛然拎起塞满喉腔的丝团。

    “嗯……”突然涌入的空气,造成了无法克制的喘息。

    沾满男性气息的潮湿丝团在空中摇摆着,直到被夜风吹凉……

    再猛然沉入。

    “咳!嗯……”江未的十指扣住了床面,努力不让更多声音泄出。

    膨胀的丝团已经能填满他的口腔,使得颇具威严感的瘦削脸颊微微隆起,变成色情的曲面。

    唾液不受控制地从舌尖,舌底,舌根,大量分泌出来,梦中依然难以褪去的羞耻感,逼迫江未主动吞咽,以免津液外泄,然而吞咽津液,必然要同时吞咽下更多蛛丝。

    冰凉,温热,光滑,粗糙,矛盾的知觉在他的喉洞交叠,轮错刺激着只剩下触觉的感官世界。

    腿上的女人突然动了,从膝盖往前挪动,屁股碾过他的大腿、腿根,最后停在他的小腹,坐下。成年女人的重量压迫着五脏六腑,使它们觉察到了彼此的热量,江未开始感到窒息。

    蜘蛛再次抬高腹部,牵引沉重的丝块开始快速起落。

    起,落,起,落……

    “哈……嗯……哈……嗯……”江未再也无法压抑住呻吟。

    月光从床帘的缝隙游进来,在墙壁上映出蜘蛛巨大的起伏着的黑影,伴随着静夜里唯一的喘声,男人的下颌一下下被无影的蛛丝钓起,竟仿佛在迎合着蜘蛛的进犯。

    千丝万缕的银白在黑夜里铺展,掺入男人的发丝,绕上男人的脖颈,缠遍他的四肢,一层叠过一层,银白色的丝织成了厚厚的茧,和云白薄绸缎的睡衣融为一体,好像那茧就是底下男体的一部分。

    然而细看去,条条丝带在空中绷紧,交错成网,俱被收紧在庞大雌蛛的腹部,随着蛛身规律性的动作,整个男体被她拉拽着一次次上仰,弹动在床板像一尾离水的鱼。

    茧越缠,越紧。

    裹塑出男体流畅而健美的轮廓,伴随节奏性的喘息,江未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肌rou以血脉流动的频率贲张,然而无论怎样贲张,依然挣脱不出茧的束缚。

    整个茧变成一颗人形的白色心脏,收缩,收缩,跳动成狂热的欲望。

    在无数蛛网间,垂下了一缕特别的蛛丝,它乌黑,微卷,分明是女人的长发,发丝带着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撩过江未的鼻尖。

    江未猛然睁眼,神情震悚。

    “江魅,下去!”他失声喊道,下一秒被坠落的蛛团堵紧了喉咙。

    江魅端坐在绷紧他小腹的蛛网上,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那样自顾自垂着头,全身随着他腹部起伏的频率起伏,像顽童坐着一张弹床。

    江未急红了眼,却说不出话,顺着泛起泪光的视线去看她的脸。她神情漠然,专注地望着她自己的手,她的手里也撑着一张网,却不是蛛丝的材料。

    蓝白双色线在她手中翻飞,她认真玩着翻花绳的游戏,听不见江未的声音。

    “哈……嗯,下去,江魅,从我身上,下去……”

    江魅,必须连名带姓地叫。江字有三点水,三点都像尖刀,直插进江未的心脏,日夜警示着他们的关系,和他的不堪。

    “下去。”他只能乞求。

    江魅依然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抬,只把手里的花绳翻出一个新的花样。她的黑发被夜间的风一阵阵吹到江未脸上,勾缠着他的碎发。

    她的黑发,微鬈的细软的黑发,是和他一样的自来卷。

    隐形遗传的基因,要凑够一对,才能凑出她和他这样一模一样的自来卷。

    他们的血脉如此相近……

    遗传性吸引的可怖规律,在故乡的河畔发作;十四岁少年的第一次叛逆,就结成了一生的心魔。

    那是爱的开端,也是罪的开端。

    蜘蛛的黏液迎面喷溅,反射着圣洁的月光,像少女曾向他撩起的水花。

    茧中的心,静了。

    ……

    江未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噩梦散去,哪里还有蜘蛛,哪里还有蛛丝?更不必担心江魅会出现在这里,他早已把她从自己身边隔离。

    然而浑身的潮热和尤未平息的欲望是真的。

    他摸一摸枕侧,从乙烯雌酚咀嚼片的小瓶里倒出两粒,惩罚一般,干咽了下去。如此,静坐一刻钟后,他终于褪去了兽性。

    江未很清楚,自己是个男人,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的一个男人——比别的男人长得更像她的生父,他的大哥。

    男人,意味着本性的低劣。

    他必须做那个永远可以管理好体内野兽的人,哪怕要借助外物控制。

    江未感谢手中的药瓶,尽管不知道它是怎样出现在衬衣口袋里的。这是他的常备药。

    没有一个时代,比胶合纪更适合江魅,在这里她可以好好上学,好好工作,被当成一个人对待。

    她要在这里开始崭新的生活,谁都不能毁了她一派光明的未来……

    包括她本人,包括他本人。

    江未再倒出两粒,把超量的药嚼碎在齿间,任凭苦味麻痹了口腔。

    然后下床去,把江魅的作文永远地锁进自己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