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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理喻。” “你最想成为真正的神,也一度被认为是神族之中最接近神性的存在。可你知道你为何一直无法学会造物术吗?”我迷眼看着他变得愈发不像他自己,“人们认为,只有将自己剥离一切人类的感情,包括喜怒哀乐,并杜绝带有指向性的爱与憎,便可以修得神性。但我在平和之柱里走了一遍,收获颇丰,现在我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你,那样的定义是错的。” “胡说!” “神的无情不是靠压抑自己的感情得来的,压抑反而是一种违背自然的行为。你明明有感情,却为了成神的欲望,强行将自己扭曲成那种纯粹理性的机器……” “你还是一样自以为是!”他情绪起伏,皮肤上隐约浮现出银色的鳞甲。 “这一次倒不是我自以为是。九年前你在丽德奥斯被擒的时候砍掉三丫的头,乍一看十分狠心,实则是你救了她们,这说明你并没有彻底摒弃友情。”我伸出手捏碎了书架上一个木匣的锁,从中取出了我的尼基金盾。“不瞒你说,超一流宝器都会与命定主人产生共鸣。我在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感应到我的金盾了。记得这是我送给阿藻的吧?怎么现在又到了你的手里?离开我这么久这块盾早已成了一块普通的盾牌,想必尊贵的帝国第四骑士是看不上的。我不由猜测,你将它从小阿藻手里拿走,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这样看起来,你好像连爱情都没法……” “闭嘴!”沉默打断了我,“你闯入平和之柱,是想要探寻过去的秘密。可我不明白,这些年你既发动过战争,又主动停歇了战争;你看起来对依靠生命之树的力量争夺权力并无兴趣,但你同时也不愿奉献出心脏。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 沉默说话往往一针见血,不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 “还真被你说准了,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从前想要万神使徒的位置主要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再之后成为魔王、建立军队,被逼的成分大于我的意愿。”见阿昙依旧睡得很死,我才继续说下去,“直到从神柱中回来,我才发现,目标不明确的人确实太容易受命运摆布了。野心和欲望才是我应该拾起的武器。沉默,潜藏在你心底的‘欲’,今日,由我将它唤醒!” “我们都应该直面欲望本身……那些被你压抑许久的,爱之欲,胜之欲,成神之欲!”说完后,我用新掌握的造物术在空中变出一顶皇冠。那是霍布斯三世的皇冠,大得几乎是人的脖子能支撑的极限了。除去上面的各色宝石和纯银神像,最特别的地方便是皇冠的正面有一个十字形的缺口——那是霍布斯在登上皇位之前偷偷试戴皇冠时,由于太过紧张,而将它掉落在地摔出来的痕迹。皇室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反而将这个小小的十字架当做是神的无形启示,所以最中间的那颗宝石也被称为“神圣之心”。 看到沉默惊讶到无法合拢的嘴巴,我便知道,这场谈判,很有效率地结束了。 我,又多了一名强有力的盟友。如今我手上有利维坦“严格之柱”的钥匙,有了沉默,“平和之柱”就触手可得,剩下来的就是这些年遁世不出的丽德奥斯手中的“慈悲之柱”。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消失百年的天神一族应该就寄居在神柱里的空间,只要集齐了三神柱,我便可以找到消失的茕孑。 我不能再逆来受顺,我要反击。权力之路哪里来得退路?我的仇家只会累积得越多,面临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强,我暴露出的每一丝软弱都会给无数人干掉我的机会。为了保护我的信仰、我所爱的人、还有我自己,只有继续在权力这条路上走下去,想走下去我就必须变得心狠手辣、做出一些牺牲,那样就会结上更多的仇家。说起来矛盾,这样便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像和平和战争一样的死循环。 我最后对他说:“天神一族的教训已然证明,和平不是靠忍让就能获得的。人族与其他种族的矛盾累积了百年,在将来的某一天必然爆发。这时候,一个与神族和人类都有宿仇的武装统治者,能够在其中起到平衡的作用。说出来你可能暂时不相信,但我必须告诉你,和平并非以你那种‘和平’的方式就能获得的,战争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沉默,你可愿一赌,赌我比霍布斯皇室更能为大陆带来和平。” ☆、真的心脏 那一日过后,表面上一切都风平浪静。 沉默一如既往地兼职讲师,而阿昙回归了平静的校园生活。有时,我会在夜晚潜入校园和阿昙聊些并没有实质意义的话题,然后在她睡着后离开。有一次她问我“我们有什么打算”,然后顿了顿,佯装不小心说错了一样改口,“你有什么打算”。其实这是个措辞十分不严谨的问题,因为它并没有划分时间线,所以我就可以回答“打算夜宵吃樱桃奶酪,你呢?阿昙有什么打算“。她打了个哈欠,说”打算早点睡,明天早上晨练“。 我们相互试探着对方。我一直没有想好到底应不应该现在将我会与中央帝国争权的事现在告诉她,毕竟战争的名义将是”人类与众族的平权之争“,在世人看来就是魔王带领巨人族、精灵族等与人族开战。阿昙是人类,还是接受着人族精英教育的俊才,她理所应当地会站在人族的立场上看待战争。 阿昙的性格坚毅而有主见,我喜欢的是她独立的人格,我尊重她对自己人生的每一个选择。这决定了我不可能将她像金丝雀那样圈养起来,只供我一人欣赏。可那样一来,就算我不会对她怀有偏见,正式开战后,阿昙若站在我身边,她的身份也会让她在人类社会里饱受争议和骂名,甚至给她惹来更大的祸端。 就如古往今来数不尽的诗歌戏剧里写的那样,爱情果然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但恐怕,也是全天下人最想惹上的“麻烦”。我曾嘲笑在那些个故事里,剧作家为了制造戏剧冲突,总喜欢让有情人爱而不得、为爱放手什么的。现在看来,艺术源于生活,当我真正碰到这种两难之境,根本无法高尚地放手——比那些个曾被我嘲笑的男主角还差得远。 不放手的话,我该让阿昙为我牺牲掉她本该有的名誉和平静的生活吗?那样以爱的名义强行改变别人一生的行为,又和我的神父神母对我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我一直没想好,所以就这么瞒着她,享受来之不易的相守。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个下雪天。 寒冬已经进展到了最严峻的那一步,康涅狄格堡连续几日笼罩在皑皑白雪中,就连最爱玩雪的孩子都不免对满城冰雪产生视觉疲劳。这样的鬼天气吞噬了城市里颜色的对比,却将阶级的对比凸显得更明显了。小商贩沿街叫卖着会自体发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