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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抛却眼前的万里江山? 后来的一切两人均已知晓,但看见望舒端着那一碗掺了“破诸念”的清茶,送了给他,看他微笑喝下时,林悉心中还是浮起一阵惘然。 那是他们两人决裂的开端,因这炼魂珠只能折射出望舒的生平,南旷微召来手下死士,服下辟毒珠等等便未出现。 好在林悉早知道他如何行事,想到他和流光合谋,装模作样请来云方,不过是为了让这场戏码更逼真,心下顿觉不快,想自己同门十人,无不是天纵英才,竟陪此人当了一回毫不知情的戏子,以后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岂非显得太华山浪得虚名。 望舒却不知他已服下辟毒珠,表面上拿着云方开的药方熬药,只悄悄换了药材“仙鹤草”“旋复花”,一心只盼能令他假死一段时日,云中城城主去世的消息一旦发布天下,她立刻带着昏死的他远走高飞,定能避开霄衡,她自觉打得好算盘。 林悉想,她怎能这般天真,即便能成功,却不去考虑南旷微清醒过来的后果么?陷入感情的女子果然盲目且愚蠢。 炼魂珠里光阴似电,顷刻间已到南旷微醒来的情节,听着流光的汇报,他神色出奇冷静,末了,淡淡道:“何望舒不可留。” 林悉不知他之前明知望舒端给他的是□□,却仍含笑喝下,是否是因为对望舒还有那么一点半点情意。 但他亲手杀了她,没半点迟疑。 他看见望舒中了他的那一剑,他刺的时候并不留情,因他只会杀人的剑法。 长剑破体而入的时候,他甚至能够听到剑尖穿透她心脏的微弱声音,他想那一刻的她一定很疼。 唇边的血迹使她的脸愈加苍白凄艳,在她死后的第一天夜里,他终于看到了她嘴角微张,未说出的那句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至此何望舒的一生便已结束。 她武功甚高,又深谙保命的学问,当时若是审时度势,即便被重重侍卫包围,也未始不能逸去,但她实在累了,他既察觉,她的谋算就此成空。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无论如何,也挡不下霄衡,此时阖府均知,她是个蛇蝎心肠,一个谋害亲夫的女子,与其活着成为他的耻辱,不如从容图个了断。 但她为何定要撞上南旷微的长剑,死在夫君手下,只怕谁也不能解释,也许是因为她的命运由他改写,自当由他写下终局。 林悉不知道这样的女子,能不能在传奇上留下一笔。 传奇发生的时候,总无人知觉它是传奇,只有在一代代的相传之中不断加工润色,方才渐渐高明起来。 好比多年后成为爱情模范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在他们活着之时,并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有将他们的爱情以传奇的眼光看待,那时不过是一介清贫书生攀上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引诱得那小姐抛弃标准高富帅的未婚夫,与穷书生私定鸳盟的故事,很值得被孔门夫子们大加指摘。 不晓得为何过了几百年,竟衍生成一段荡气回肠的传说,其刻骨铭心生死相许的程度,真是天地为之惊,鬼神为之泣,只怕梁山伯、祝英台自个儿知道了,也要为之惊奇,敢情自己竟是这么的痴情旖旎,至死不渝。 看来真正有价值的,还是时光,也不过是时光。 炼魂珠似有灵性,折射完毕,便敛去璀璨光华,回复朴实无华的乌黑面貌,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转,精准地钻入了南旷微的袍袖之中。 南旷微冷鸷依旧,一张面瘫的脸上未见喜怒,他的脸色确乎有些苍白,但那又仿佛只是月光。 林悉想了想,冒着得罪他的风险,问道:“南城主,你为何不伤心?” 南旷微顿了一顿,道:“嗯?” 林悉小心翼翼道:“我从前读我们山上藏经阁的古书,也有这样因误会错过的故事,一般都是女主死后,男主才知道了真相,于是伤心欲绝,自刎殉情来着……” 南旷微略一沉吟,正色道:“林姑娘,你杂书看多了。”顿了一顿,诚恳地告诫道:“以后少读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对你有好处。” 林悉讪讪地嘿笑了两声,有些没好意思起来。 古书里终是虚妄。 于他,她是过客,于她,他是传奇。 月光下南旷微神情阴鸷冷漠,林悉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有半分要为何望舒殉情的打算,想这人真是冷心冷面,至于极点,虽内心深处很有个替何望舒不值的意思,但人死不能复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得颓然作罢。 彼时已过三更,月朗星沉,她有礼貌地道过别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里,一夕安睡无梦。 ☆、第 17 章 月上柳梢头,日上三竿头。 林悉因忙着观看南旷微和何望舒之间的一段爱恨情仇,错过了宿头,回房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东方之既白,她那九位师兄弟妹闯进来的时候,她也未曾知觉。 她睡觉一向实打实,给杨篁几声温柔的呼唤,犹自沉酣。 温轩果断道:“大师兄,你这招明显对这丫头不管用。”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扯起,叫了一声“林丫头”,竟运上了师门独传的清心诀,其功效类似于佛门的狮子吼。 林悉耳廓一震,终于不负所望地给震醒了,她愣了愣神,眼前撞进一张秀美面庞,白发似雪,不是三师弟是谁?不禁怒喝:“姓温的,谁叫你跑进我房里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温轩笑得阴阳怪气:“男女授受不亲?敢情你是女的?恕我眼拙,这么多年竟没看出来。” 林悉正有吐血的冲动,旁边钻出云方的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师姐,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饭一块儿吃,觉一块儿睡,你干嘛对三师兄发这么大的火?” 太华山十人年纪相仿,又从小一起住在太华山上,彼此情谊委实亲厚,不啻于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虽年岁渐长,彼此也没什么避忌,加之九人一同进屋,更无可避嫌之处。 林悉一拉被子,脸现悲愤:“你们一起进来也就罢了,若是温轩这厮偷偷溜进来,觊觎你师姐的美貌,心怀不轨,岂非毁了你师姐一世清名?” 温轩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一脸欠揍的笑容:“林悉,你很缺乏自知之明,本少爷对你这种层次的姿色完全不感兴趣。” 林悉的无名火噌的一声,顿时烧得旺盛,跳起来就想揍他一拳。 旁边伸来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将她右手缓缓拉回,柔声劝道:“师妹无需动气,是我等有要事相商,等了许久,尚不见师妹醒来,所以冒昧了。” 林悉怔了一怔,这才发觉杨篁坐在床边的一把紫檀木椅上,脸上顿然红了,没来由地结巴起来:“师兄,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