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选择、问心
墨玄墨尘登时跳了起来。 “王爷，冷静！冷静！” “王爷，你可不能欺负王妃……” 战无极被他们一人一边牢牢挡住，那张脸简直黑得没法入眼了，浑身内力一震，将两人生生震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却只见眼前劲风一闪，战无极已站到了千玥身前。 “完了！” 两人脑子里登时跳出两个大字，捂住脸不敢再看，世界大战又要重演了吗？ 等了一会没听见大打出手的动静，墨玄墨尘愣了愣，慢慢放下手，却只见战无极俊脸漆黑的杵在千玥面前，鹰一样的厉眼恶狠狠的瞪着她，拳头握着，眉毛皱着，但……居然没动手？ 千玥的反应也很奇怪，似乎并不担心，一双漂亮的凤眼微微挑起，抬头看着战无极。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墨玄和墨尘愣了。 战无极瞪了她一会，脸上凶气奇迹般渐渐化去，“你说真的？”只要不对她凶、多容忍她、尊重她的意愿，她就会喜欢他，会心甘情愿跟着他？ 绝无虚言？ 仿佛听到他心里的疑问，千玥开口，“绝无虚言。” ——只要他做得到，她也不介意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绝无虚言！ “好！”只有一个字，战无极拂衣坐在她身边，咬着牙，磨着齿，仿佛要把她的话嚼碎了咽下去，“本王不信就做不到！” 千玥翻翻眼皮，连本王都冒出来了，说好的温柔呢？ 一场风雨欲来的斗争，就在两人几句话，几十个字里烟消云散，反而让地上的墨玄墨尘回不过神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秒懂了！ ——主子就是主子，这追媳妇的方式，常人领悟不能也！ 千玥此刻也吃饱了，不再玩笑道：“好了，可以说正事了，找我来什么情况？” 她本以为墨玄是找她说太子和蒋家的事，却不料两人从地上站起来，轻咳一声道：“是楚家的事。我们刚刚收到情报，楚若欣在被送回楚家没多久后——不见了！” “不见了？” 千玥微愣，双眸微微一狭，“是她自己不见的，还是别人让她不见的？” 楚若欣设计谋害她不成、反害了楚秋珊的事已经传开，名声跌落谷底，她的父母——蒋氏和楚建林甚至扬言要把她逐出楚家，就当没这个女儿。老爷子楚邦国则对此事沉默不语，连白秋亲自把两人“送”回楚家时都没有见到他，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而楚若欣在宫中时就有些精神不正常的趋势，太子和蒋王后直到现在也没对她的事情发表半句评论，显然是打算放弃她了，楚若欣的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千玥这么问，其实是怀疑有人对她下手，可能是嫌她丢脸的太子或蒋王后，也有可能是楚邦国…… 但墨玄却道：“从现场痕迹来看，十有*是楚若欣自己消失。她从被送回楚府后便被关在房间里，没有人接近过，屋内也一直很安静，直到下人去送晚餐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千玥挑了挑眉，看向身边男人，“你觉得是什么？” “里应外合！”战无极声音冰冷，眉目寒煞，显然对楚若欣很不待见，敢算计到千玥头上，不知死活！ 以为失踪，他就找不到人了吗？ “我也这么认为，楚若欣是一个大家闺秀，手无缚鸡之力，能在封锁的房间中逃出，并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楚家，没有人帮忙是绝对做不到的，她有可能是故意装疯。”千玥没注意战无极的情绪，淡淡道。 墨尘一皱眉，问了个关键问题，“谁在帮她？” 战无极：“不是太子。” 千玥：“可能是她父母。”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出的话虽不一样，却是恰到好处的回答了墨尘的问题，这样的默契让两人同时怔了怔，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战无极勾起唇，一脸“我很满意你这么乖”的表情，伸手便要去揽千玥的腰。千玥瞪了他一眼，他表情一僵，不满的哼了声，又瞪了千玥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手，这该死的尊重她的意愿！ 墨玄、墨尘：“……” 无奈暗想，这两主子虽然气氛不太对，但这随时随地“眉来眼去”的争斗，怎么看都有些微妙的感觉，他们这两只电灯泡压力很大啊……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微妙的气氛，墨玄轻咳一声，“王妃，能解释一下吗？” 千玥淡淡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平静无波：“很简单，太子过去维护楚若欣，是因为楚若欣联系着他和楚家的关系，他想要楚家的兵权。但如果楚若欣要从楚家逃走，等于是放弃了身份，那她对太子而言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太子自然不会帮她。但是楚若欣毕竟受宠多年，她父母对她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表面上扬言要断绝关系，暗地里也有可能悄悄把她送走，至于失踪一说……” 她眉宇微抬，表情冷漠，“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楚家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宫中之事目击者太多，流言无从遏制，楚若欣名声暴跌，被无数人口诛笔伐。继续让她待在帝京，不仅不利于她自身的疗养，也会让楚家跟着丢脸，所以楚家很有可能暗地将人送走，表面却宣称是失踪。这种做法在世族之中很常见。 墨玄听得连连点头，却又忍不住看了千玥一眼。 她也是楚家之人，但在分析这些事时，口吻中却没有丝毫的留恋。真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才能如此彻底的抹掉一个人对家庭的眷恋…… 战无极也察觉到了这点，眼底深处冷光一闪，什么话也没说，揽了揽千玥的肩膀。 千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战无极心中暗爽，冷得可以结冰的脸色顿时缓和了几分，道：“继续。” 墨玄嘴角一抽，继续什么？这事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墨尘也有点无语，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王妃，你和王爷既然已经……咳，那之前王爷中了你的毒，是不是可以解了？” 两人同时一愣，又看了对方一眼，方才想起这件事。 当初千玥夜闯王府，被战无极强势的态度激怒，临走之前扔下毒烟导致战无极和墨玄中毒，但她自己也被战无极逼着吞下了一颗不知名的药物，算是各有胜负。后来战无极身上的毒被府中大夫暂时压制，千玥也没查出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此刻听墨尘提起，战无极心里一咯噔，便见千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表情…… 煞王殿下突然觉得有点心虚，不由瞥了瞥她的胳膊和腿，轻咳一声，“你的伤……好了？” 说完立刻把头一扭，仿佛刚才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揽着千玥肩膀的手却紧了紧，防备着会被她甩开。 墨玄也是一阵哑然，心虚的低头躲开千玥的眼神。 他真觉得自己很无辜，千玥闯王府的时候又没说自己是谁，又是那种情况……他能不把她当敌人对待吗？如果他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就是打死也不敢对她动手啊…… 想到这里，墨玄又有点庆幸了，幸亏他当时没伤着千玥，反而是王爷…… 咳！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千玥慢悠悠的挑起唇，“死活不计？” “……” “你若死，我也得陪葬？” “……” “真威风啊，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千玥咂咂嘴，似笑非笑的语气，听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战无极却有点冒冷汗了，冷峻面容变了又变，干脆把千玥一把抱紧了，恶狠狠又干巴巴的道：“那是意外！你不许给我记在心上，大不了以后……” “三个。”千玥竖起三根手指，打断他的话，“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不计较这事，如何？” “好！”想也不想的回答，还不放心的叮嘱，“这是你说的，以后这事就当没发生！” 千玥意味深长的一笑，目光慢悠悠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点头，“可以。” 墨玄、墨尘：“……” 我的主子啊，你好歹先问清楚是什么条件再答应吧？万一王妃提出什么丧权辱国的要求，你难道也要照办？说好的大爷们尊严呢！ 战无极却没考虑这么多，闻言还松了口气。他的想法很简单——千玥是他的女人，他对她好是应该，对她不好就是不应该。过去是他伤了她，有什么脾气尽管发，他都接着，这是他的女人，他不宠谁宠？ 至于千玥会提出什么条件，战无极压根没思考。以至于很久以后，满心暴躁欲求不满的煞王殿下一想起今日答应的痛快，就有种恨不得劈死自己的冲动…… 千玥满意的点点头，战无极不是会轻易许诺的人，但只要他说了，无论多难都会做到，她也不担心他的诚信问题，便道：“既如此，那就互换吧，我把解药给你，你也把解药给我。” 此话一出，满头黑线的墨玄墨尘，脸色微微一变。战无极更是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墨玄却抢先一步道：“王妃，王爷当日给你吃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战无极直接打断，“那药没有解药。” “王爷！”墨玄一声惊呼，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战无极，后者却没有看他，两眼只盯着千玥，“你当日所服名为‘锁喉’，乃是半毒半药之物，我暂时没办法帮你解毒，所以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给我解药。” 千玥听得愣怔，眉心瞬间蹙紧。 战无极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所中之物暂时没有解药，如果她帮战无极解了毒，他们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变成战无极单方面牵制她，她却拿战无极没有办法。 这无疑是个很冒险的选择，几乎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对方手里！稍微谨慎一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屋子里倏然死寂下来。 墨玄墨尘心里着急，生怕千玥因此拒绝解毒，几次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 千玥看着战无极。 他的眉眼冷沉深浓，淡金烛光笼罩，描绘出立体鲜明的侧脸线条。墨剑长眉，冷峻刀削，让人一看到就会联想起“锋芒出鞘”、“咄咄逼人”等字眼。他的性格也是迫人的强势，像一把锋利笔直的剑，不经允许便直刺人心，斩下深深一道剑壑，横在人心里，时光难填。 这样一个男人，目中无人，强势霸道，本来是很不讨人喜欢的，但是…… 他足够真心。 和他待在一起，你完全不用去猜他的心思，因为他会直接告诉你。高兴便笑，不高兴便怒，喜欢和不喜欢的界线永远分得很清楚，从不存在任何暧昧温存。他可以在权斗中布局五年，引导着敌人一步步跟随他的脚步，去完成他的野心，却又在情感中保持一片纯净，不会撒谎，不屑欺骗，不玩手段，不骗感情。 一旦看中，便是全部的真心。 他本来可以像墨玄和墨尘一样，为了自身安全隐瞒事实，欺骗她互换解药。 但他没有。 他只是坦白直言，让她自己去选。 感情上强势霸道的甚至不给她选择的机会，但这个时候，却又愿意把自己的命放在她手中…… 沉默只在一瞬，千玥突然笑了，手一翻，一粒鲜红如血的药丸，递到战无极面前。 “我这人很公平，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那我同样给你一个机会。这粒药有一半的几率是解药，另一半几率是剧毒，你如果相信我，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战无极冷哼，拿起来便丢进了嘴里，那模样比吃糖豆还爽快，甚至没给墨尘墨玄阻拦思考的时间，语气冷酷傲然，“我不信你敢毒我！” 言下之意，他相信这是解药，不管它看起来有多像剧毒。 千玥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幽深如芒，夹杂着难以琢磨的意味。 战无极看得心中难耐，伸手便去抱她，脸色却突然一变，剑眉皱紧，原本正常的脸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蔓上一层紫红，那模样，分明就是中毒！ “王爷！”墨尘心里一惊，飞身扑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千玥，眼底一片惊疑，“王妃你……你给王爷下毒？” “王妃……”墨玄难以置信，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就这么两句话之间，战无极的脸已经紫红发黑，毒素蔓延快得不可思议，他的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豆大的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几乎坐立不稳，口腔里全是倒涌的腥气。忍耐力强悍如他，都忍不住自唇边流出黑色的污血。 “楚千玥，王爷哪里对不住你？你居然……”墨尘瞠目欲裂，猛地将腰剑拔出，对准了她。 墨玄的脸色连连变幻，乍青乍红乍白，他不太相信千玥敢用这种方式毒害王爷，但王爷的样子，却又分明是中毒…… 难道说，她真的是因为王爷无法提供解药，就要毒杀王爷吗？ 墨玄的拳头紧紧攥着，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千玥仿佛没看到墨尘的剑尖已经对准了她的喉咙，也没看到墨玄眼底逐渐流露出的怀疑与警惕，她的眼睛只看着战无极，眼神幽芒不见底，声音冷冽清透，仿佛带着血与火的杀伐气息：“战无极，你现在还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楚千玥！”墨尘一声怒吼，劈剑便朝她刺来，却被人一掌抓住了剑刃，顷刻割出满手的红。 墨尘大惊失色，墨玄也吓了一跳，“王爷，这个女人分明不怀好心，她……” “闭嘴！” 战无极怒吼，越来越多的黑血从他唇边流出，染得下颚一片黑红，他一手抓着墨尘的剑，大滴大滴的鲜红液体掉在地上，一手却攥着胸口，五官阵阵扭曲，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呼吸仓促的仿佛要断掉。 “王爷……” 千玥忽然站起来，走向他，墨尘和墨玄刚要阻拦，却被战无极直接推开，任由她走到身前，喘息着看了她一会，突然伸手一拉，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吻住！ 墨尘墨玄两人登时倒抽了口冷气，下意识便要上来，却见千玥纹丝不动，从战无极唇齿间流出来的黑血，将她的白裙染得一片斑驳，仿佛她眉眼里的神情，晦涩而复杂。 “我不知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战无极咬着她的唇瓣，声音含糊而急促，“但我还是不信，你会杀我！” 千玥眼底幽深的光芒一闪，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不知看了多久，她突然横起眉眼，用力在战无极唇上咬了一口！连流出的血都是黑红的恐怖颜色。 战无极任她咬，眼底幽深难测，“心甘情愿了？” “想得美！”千玥白了他一眼，推开他站起来，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别忘了我的解药。” 说完径直出门去，墨玄和墨尘刚想阻拦，却只听战无极剧烈咳嗽，足足吐了小半碗黑血，脸上的紫黑色泽奇迹般消退下去，和刚开始的毒发一样迅速，不过眨眼时间，便恢复成一片苍白。 墨玄墨尘目瞪口呆，对视了一眼，脱口惊呼，“以毒攻毒？” 话音未落，两人脸上顿时羞红一片，如果是以毒攻毒，那就证明千玥根本没想害王爷，可他们刚刚…… 墨尘哑了哑，掉头往外跑“我去给王妃道歉！” “我也去……”墨玄紧跟其后。 战无极没动，也没阻拦，只慢慢坐直身体，手指拂在唇上伤口，眼底便渐渐浮出笑意…… －－－－－－题外话－－－－－－ 第一卷到此结束了，最近收尾的几章写得各种卡…… 另外，希望不会人因为女主这一章的行为讨厌她，人总要有一个改变的过程。女主和男主都是没有恋爱经验的人，不同的是，男主因为不懂，所以在这方面单纯直白，心里想便直接去做，没有犹豫，也不会怕受伤。而女主来自花花现代，见多了感情如流水，防备心更重，本身也不是多情的人。她的试探其实是另一种接纳——如果对男主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也不会浪费这些心思。 剧透下，男女主的大婚在第二卷尾端~ 第六十八章：选择、问心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