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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公不离婆、称不离砣的嘛?” 有人“呸”了一声,道:“兔娃子,说啥子公不离婆、称不离砣?都是大男人。” “嗳嗳,别骂人嘛,俺这不也是听别人说的嘛。百里英死后公孙靖到底咋样啦?” “听说一夜白头,抱着百里英的尸身失踪了。” “失踪了!”有人惊呼,“那世间岂不是少了个神医。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当年重症不治,还是求到公孙大人府上,他老人家亲自给治好的呢。” 众人又各自议论起公孙靖来。论说起来,这十年乱世里,“九指神医”公孙靖的名号比“玉面罗刹”百里英更为响亮、流传更广。 自前朝倾覆一百多年以来,江北、江东、河东、湘南、黔中、岭南等十多个藩镇各立旗号,成立割据政权。各藩王之间征伐不断,土匪流寇四起,徭役税赋繁重,百姓苦不堪言。 乱世之下,民不聊生。百里英杀人,公孙靖救人,名声好坏、人心向背,自不用多说。 酒馆众人叹完公孙靖,话题又转到江北赵氏三姐妹的传奇事迹上去了。酒馆里一会儿笑声一片,一会儿艳羡声一片,一会儿嘘声一片。 跑堂的伙计给他们又上了几碗春汤,一桌人吃得兴起。有人夸赞老板春汤煮得入味,老板连连称是,脸上笑眯眯的,脑袋里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丰州城百姓素有“春分吃春菜”的习俗。春菜是一种野苋菜,乡人称之为“春碧蒿”,多生长在田野中,细细的一棵,约有巴掌那样长短。妇人们把春菜采回家后,与鱼片一起滚汤,名曰“春汤”。有顺口溜道:“春汤灌脏,洗涤肝肠。阖家老少,平安健康。”人们借此祈求家宅安宁,身壮力健。 那桌人正在吧唧吧唧喝酒、喝春汤,忽听得“哗——”的一声瓷器碎地声,众人随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酒馆阴暗角落里,一个年青男子喝醉了,倒在桌上打翻了三四个酒坛子,酒坛子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众人看了他一眼,见不过是个醉汉,不理会他,又继续吆喝着谈得兴起。 醉酒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身穿一件紫色圆领窄袖袍衫,脚踩一双同色马皮六合靴。腰间插着一支极为少见的鹰骨笛,用一种雪山上十分罕见的鹫鹰翅骨制成。 男子身形健硕,肌rou有力。即便醉趴在酒桌上,也像勇猛的鹰鹫一样,浑身散发出一种“闲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过了小半盏茶时间,紫衣男子打了两个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身高竟是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 他右手抓起桌上一坛没喝完的酒,左手拿起搁在桌上的一柄长剑,似是要走。眼尖的伙计跑过来,哼儿哈儿笑着吆喝道:“客官!您可喝好了嘞!” 紫衣男子把剑悬在腰上,只见剑身上镌刻着两个清晰的篆字:“千忍”。男子眸光一闪,嘴角泛起点笑意。 这人生了一双丹凤眼,两条卧蚕眉,容貌瑰杰,英挺俊逸。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两侧脸颊上长了一对很深的酒窝,一笑起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让人不敢直视。伙计跑堂多年,也算是识人无数,竟被他一眼瞧得差点站不稳脚。 男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朝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落进伙计手掌心,“多的赏你了!”说完一声大笑,大步流星走出了酒馆。 伙计抓着银子,半天才回过神来,嘴里囔囔道:“喝了十二坛老酒还能走路带风,我今天怕莫是见着神仙了!” 紫衣男子出了酒馆门,大摇大摆走到那棵歪脖子老榆树旁,摸索着解开缰绳,牵起那头黑毛驴,扯起驴耳朵说了几句话。毛驴不耐烦的甩着尾巴,踢了几脚空。男子见状玩心大起,一手抱住驴头,给驴嘴里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拍了拍驴屁股,哈哈大笑道:“走咯!驴兄!” ☆、火烧芳菲阁(二) 紫衣男子他从酒馆出来,牵着驴子正要走。这时,一个鼻子下面垂着两条鼻涕的稚童跑过来,怯生生的拉他的衣角,略带哭腔的哀求道:“大老爷,帮帮忙,风筝挂树上了!” 男子眼睛一瞪,道:“谁是你大老爷?叫神仙哥哥。” 鼻涕孩子刚才看见他抱着驴头,给毛驴灌酒,对于这个称号从内心到脸上到鼻涕都写满了拒绝。 “叫啊。不叫不给拿。”男子拿着酒瓶嘻嘻笑道。 孩子挣扎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小声叫了一声:“神仙哥哥。” 男子哈哈大笑,把一只手放到耳朵边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孩子一个深呼吸,把两条快垂到嘴里的鼻涕缩回鼻孔,仰面朝天用洪荒之力大吼了一声:“神——仙——哥——哥!!!” 这一声震天吼,惹得其他几个放风筝的孩子都往这边看,酒馆里竖鸡子的几个孩子也都被叫出来了看热闹。 “收到收到。小点声儿。”男子甚为满意的拍着孩子的脑袋,眯起眼睛朝鼻涕孩子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瞧见一只“百蝶闹春”的风筝挂在了歪脖子老榆树上。 他从腰间抽出那支骨笛,随手一扔。只见那支笛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嗖嗖嗖”的打着转朝挂在树上的风筝飞去。两声轻响,笛子不偏不倚敲中了风筝的两根竹骨,又“嗖嗖嗖”的打着转转了回来,不偏不倚落入他手里。 风筝掉下来了。落在泥地上激起一层土灰,丝毫无损。 鼻涕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紫衣男子,鼻涕差点又掉进嘴巴里,大声惊叫道:“神仙哥哥你好厉害!” 紫衣男子挥挥手道:“好了好了,玩去吧。别挡我路。” 鼻涕孩子点点头,捡起风筝,也不道谢,一阵风似的跑了。 男子骑着驴,上了驿道。他好像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偶尔用那支骨笛随意轻敲两下驴头,任毛驴走到哪里算哪里。毛驴走了一顿饭功夫,转了两个弯,离开驿道上了一条不知名的乡野小道。 道路旁边有横七竖八的田埂,远远的有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是一望无际的几顷田地,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有青葱树木,堆满山上。 毛驴走了一段,紫衣男子酒喝完了,随手把酒坛子扔在路旁。他拿起笛子,放在嘴边低低吹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调子,声音悠悠扬扬,如梦似幻,煞是好听。几个在田地里插秧的农妇,不时直起身子,红着脸频频朝他这边望过来。 一场春雨一场暖,春雨过后忙耕田。男子触景生情,又吹了一段。他一边吹,一边看着远处农田里插秧的农妇和田埂上放牛的牧童,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笛声渐低,直至呜咽。 此时正是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的春分时节,田埂路旁的草丛里蝴蝶纷飞。恰巧一只小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