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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仲秋哭了:“母亲说的是什么话?您这样说,叫儿子无地自容了。” 蒋大太太哽咽着说:“如此说来,你还是愿意孝顺父母的?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回家去吧。我答应你,不会把她随意嫁出去的——如今也没人敢娶她了。我不短她吃喝,也不打她骂她,你就此丢开手可好?好好读书,日后考个功名,母亲会为你挑一个门当户对的贤惠妻子。” 蒋仲秋红着脸含泪道:“母亲误会了,儿子对湘表妹并无他意,不过是兄妹间的关心罢了。她生活无忧,儿子自然放心。”说完又对赵湘说:“湘表妹只管安心留在我们家就是,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赵湘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蒋仲秋一边哭,一边听母亲吩咐,回家去了。她愣愣地看向蒋大太太,不明白她一直以来都能拿捏得住的人,为何忽然就不奏效了呢? 蒋大太太冷笑着擦去脸上的泪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那点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赶紧给我起来吧。如今在济宁府,怕是连贩夫走卒都不肯娶你了。你既然不愿意嫁,我也不逼你。族中也有守节的寡妇,独门小院住着,清茶淡饭吃着,每日里诵经念佛的,最是清静不过。回头我就把你送到那家去,你给我老实待着,好歹还有口饱饭吃,有件干净衣裳穿。若是不老实,再生出什么事来,又或是冲着我的儿子、侄儿们眉眼乱飞,你就给我滚出蒋家去!再不许跟任何人说,你与我们蒋家有亲。胆敢坏了蒋家名声,我就亲自打折了你的腿,扔到山沟里喂狼,看你那亲亲的曾祖母和侯爷叔叔会不会为你做主!” 她甩袖而去,只留下赵湘一人惨白着脸跪在原地,半晌,方才艰难地爬了起来,佝偻着腰肩,低头跟着蒋家的轿子回去了。 赵湘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赵琇并不知道自家离开济宁后,码头上还发生了这么一桩事。她自打船队离了济宁府,便又过上了平静的船上生活。 这一回,她反省了自己,每日都要抽出时间来,多练习书画。因天冷,墨汁颜料都不好化开,她便索性用自制的炭笔去画速写。运河两岸都是一片雪白,天地间只余黑白二色,偶尔添些深深浅浅的土赭。她就集中练习画雪景,将沿途景色都画下来,备着日后天气暖和了,再根据这些速写另外细画。 她练画的时候,张氏时常过来看,有时候还会指点几句。赵玮也会来瞧,但他在书画上并不精通,不过就是欣赏点评一二罢了。奇怪的是高桢,不但经常来,还要把每幅画都细细看过,一幅一幅地猜画的是哪里,还喜欢亲自提笔在画上添些东西,有时候是块石头,有时候是个人影儿。但奇怪的是,他添了那几笔,居然也不难看,反而显得画上更有生气。赵琇起初还嫌他捣乱,后来也不提了,只觉得他在绘画上似乎也有些本事,时时请教呢。 别看高桢好象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大乐意谈这些风雅的事,其实他确实懂得不少。就算当时不懂,他也只须装作“考考你”的样子,借故下楼去,跟父王秘密请教一番,又可以上楼显摆了。赵琇不知道,还以为他深藏不露,心下暗服,便时常拿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去问他。两人接触的机会竟然比先前增加了许多。 赵玮隐约有所察觉,心里忌惮得很,有意要揭破高桢的真面目。无奈他身上有个副使的名头,是正经为公事出来的,每每路过城镇,需要与当地官员接触,广平王总要差他随曾侍郎出去办事,让他有机会多历练历练。这对他有好处,他心里清楚,只得忍了。等到船队重新启程,他想要跟高桢好好说说话,偏广平王又示意他去与曾侍郎等人多多相处,混熟一些,日后共事也方便。 赵玮无奈极了,只能眼睁睁看着meimei每日去向高桢请教学问。而赵琇还一无所觉,心里只疑惑:“哥哥今日怎么又忙碌起来了?他有那么多公事要做吗?” ☆、第四百五十六章 申斥 船队进入江苏地界后,不久就到了徐州府。这时候,先前被派到平度州的家人也回来了。 被派出去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老郡公在时的旧人,另一个则是赵玮身边的小厮陈冬生,珍珠嫂的儿子。前者在建南侯府当差多年,曾经跟米老太米大舅都打过交道,陈冬生则是赵玮的心腹。他本是赵家家生子,受赵玮赵琇兄妹大恩,对他们忠心耿耿。有他随行,赵玮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命令被执行时会打折扣。 他们到了平度州,先在坊间打听米大舅的传闻,果然如大姑太太赵元娘信中所言,名声很不好。他不但贪,还要装出个清官能吏的模样,对本地的士绅豪强也不怎么客气。因他到处宣扬自己是建南侯亲舅舅,旁人顾忌到建南侯府,只能忍气吞声,但暗地里没少埋怨。那两户吃了他大亏的世家望族,在本地与山东其他地方俱有亲友,急急将两家人护着转移了,但罪名始终摆脱不掉。这就结下大仇了。世家大族,往往彼此联络有姻,哪怕是为了自家血脉,他们也不能容忍米大舅再胡闹下去,便在暗中向济南那边传信,指望山东巡抚来教训他。 陈冬生两人暗暗庆幸来得及时,便打出了建南侯府的旗号,来到知州衙门前叫门,叫经过的路人都知道他们是身份。等米大舅的管家迎出来了,那年长些的家人还大声说:“哎呀多年不见了,叔叔您老人家身体还好么?自那年我们二老爷二太太没了,十多年了,舅老爷也不见有信来,直到去年才有音信。但舅老爷在信里也没说清楚是在哪里做官。直到前些日子,我们侯爷跟着广平王南下办事,路过山东,听得舅老爷的同年提起舅老爷是在此处做知州,方才命我们来瞧瞧。如今总算是知道舅老爷的去处了。” 那管家干笑着,迅速扫视周围一眼,急急请他们入内。但经过的路人已经将建南侯府家人的话听得分明。彼此交头接耳起来。 不是说知州大老爷是建南侯的亲舅舅。两家十分亲厚么?怎的大老爷在平度做官,建南侯先前居然会不知道呢?十多年都没有往来,这还是亲娘舅呢。知州大老爷的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流言慢慢在坊间流传。而米大舅这边得知陈冬生他们来了,脸皮就先是抽了一下,接着面色古怪地出来见他们了。陈冬生等送上了赵玮的书信,信中除了循例的问候语之外。就是劝说米大舅收敛的话,还直接提到了那桩冤案。让米大舅不要为了小利就冤枉无辜,世家大族背后往往亲友故交无数,当心得罪人太多,建南侯府也兜不住。 米大舅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按下书信不说什么,只问那名年长些的侯府家人,赵玮是何时出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