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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又立刻将他擢升至此,如今他已是从三品。 不知从何时起,京兆尹的人选开始频繁变更,圣上登基至今才两年,京兆尹却已经换了四任。而这四任无一例外全部升迁,众人揣摩圣心,便知天子是在拿这个官职作为晋升之阶。 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元衡颇得圣心。即便他一时片刻无法再升迁,京兆尹也是个极好的官位,大权在握,下辖包括长安两县在内的二十余个县,掌管着辖区内的人、财、物、军、政、法大权,可谓天子脚下的一方大员。 而武元衡能顺利坐上京兆尹的位置,更有郭家在朝堂上的鼎力支持,故而他对汉阳长公主十分敬重,于公于私皆是。 自然,这其中的内情西岭月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听到长公主不称武元衡官职,而称表字,便知二人关系不错。这般一想,她更加担心武元衡会“告密”,忍不住悄悄探头对其使了个眼色。 武元衡会意,只当是从未见过西岭月一般,朝她问候:“想必这位就是西川县主了?下官早已听说您断案如神, 实在是佩服至极。” 西岭月闻言长舒一口气,知道阿度之事是揭过去了,忙矜持礼貌地回道:“哪里,武尹京过誉了。” 尹京,正是对京兆府主官京兆尹的敬称。 长公主却毫不客气,对武元衡表露出不满:“既然知道月儿断案如神,你的人为何还拦着我们?难道去寺里看一眼都不行?” 武元衡流露出几分难色:“非是下官不讲情面,实在是这案子的主理权……还没有定论。” 长公主很是不解:“万年县内的凶杀案,难道不该万年县管?恰好是你手下。” 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分为东西两县,以西是长安县,以东为万年县。而安国寺位于长安城的东北角,就在万年县内。 “可安国寺受皇家供奉,死的又是扶桑遣唐使,已超脱了下官的职权。”武元衡连忙再行解释,“今日一早下官已进宫请旨,在圣裁之前此案仍是无主,万年县只是暂时封锁寺庙,无权放行,还望您恕罪。” 长公主听后没再说什么,西岭月也听明白了,这案子死者身份特殊、案发地也特殊,万年县乃至京兆府都不敢直接查案,要上达天听等候示下。 可她心里清楚,查案越晚,证据越容易流失,破案的难度也就越大。旁的不说,就是安成上人的尸身怕也等不了太久。这般一想,西岭月心中更加着急,忍不住问道:“敢问武尹京,主理权何时才能定下来 ?” “应该快了,圣上也知道案子不等人。”武元衡沉吟片刻,由衷建议,“长公主和县主不如先回府上,一旦这案子有主,下官立即派人前去通禀。”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西岭月暗叹一口气,与长公主一道坐车返回。岂料刚走到家门口,武元衡便派人来传信,说是圣上已将此案交由大理寺主审。 而这其中似乎还有内情——京兆府把案子推给了礼部,道是遣唐使归礼部管理;礼部却以无查案权职为由,将案子推给了刑部;刑部尚书倒是没推托,当仁不让地把复审案件、缉拿真凶、下狱刑罚的职责揽下,但如何查案,谁去查案,一句不提。 于是,众人都觉得大理寺身兼数职,更合适查处此案。恰好大理寺主官大理寺卿近期告病,少卿资历尚浅,不敢在圣前驳斥京兆尹和礼部、刑部两位尚书,只得被迫接下此案。 其实交给大理寺查案也不妥,大理寺向来只负责诉讼断案,查找证据和追凶一直是各县县尉的职责,在京兆府的权柄之内。奈何新上任的京兆尹武元衡圣眷正隆,又拿出邦交和僧侣两个借口,轻轻松松推掉了此案。 想来圣上也知道此举不妥,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钦点大理寺“设立专案员”,专办此案。其实一个小小扶桑僧人的死他并不放在心上,但为了天朝盛名,让大理寺专案专办更显得重视,也好给扶桑 一个体面的交代。 西岭月得知案子的主理权有了着落,二话不说便要返回安国寺。长公主拦不住她,只得派了阿翠、阿丹随行服侍。 武元衡政务繁忙,此刻早已离开,留下了万年县令在此等候。县令姓孟,领着西岭月走进寺中,边走边道:“武尹京已同大理寺打过招呼,说死者乃县主的故人,您想前去凭吊。大理寺应了,您只管放心。” “有劳了。”西岭月心中记挂案情,随口应付道。 她方才已经打听过了,安成上人是在他所住的东禅院遇害的,她来过几次,已然轻车熟路,便决定直奔东禅院。 却没想几人刚走过观音堂,一位身穿官服、年约三十的男子便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看样子都是大理寺的办案官员。 打头那男子身形颀长,身材瘦削,剑眉长目,看起来一脸的严肃之相。他像是专程来见西岭月的,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拱手拜道:“大理寺丞蒋维,见过郭县主、孟县令。” 孟县令见正主已到,立刻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回蒋维道:“蒋寺丞,武尹京的吩咐您可清楚?” “下官清楚。” “甚好,那本官就把县主交给您了,好生照拂。” “是。”蒋维惜字如金。 孟县令便向他和西岭月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西岭月心急,也没与蒋维过多寒暄,径直说道:“有劳蒋寺丞带路了。” 蒋维面无表情,生硬地伸手相 请:“县主请。” 西岭月遂带着阿翠、阿丹随他前往东禅院。一路上,蒋维一句话也没说,态度显得很冷淡。西岭月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想问一句,又碍于他严肃的神色没有开口。 说起来,她对蒋维的印象并不差,此人礼数虽然欠缺,但不卑不亢,沉默寡言,倒像个铁面无私的正直之人,很适合在大理寺办差。 几人一路无话走到东禅院门外,蒋维这才停下脚步,对西岭月道:“死者的遗体已经送去让仵作验尸,恐怕县主是看不到了。” 西岭月也没多想,回他:“无妨,看看案发之地也行。” 蒋维便领着她跨入东禅院拱门,指着西北处的连廊:“就是那里,死者遇害之处。” 西岭月顺着蒋维所指,快步走到连廊下,一眼看到西北方向的石壁上赫然多出两个血淋淋的手印,在吴道子所画的天龙八部壁画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色。而连廊的地砖上也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一路蜿蜒,像是有人将受伤的安成上人拖到这里的。 阿翠和阿丹见状,脸色皆惨白不已。 西岭月见她二人面色不好,遂道:“你们若是不忍看,便去院外等着我。” 那日来安国寺偷查箱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