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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太皇太后在不在世,她若知道历朝天子都在找她,也该欣慰了。” 李成轩听出她话中的感同身受,俊目微垂,掩饰住那一抹苦涩。 西岭月忍不住伸头再看那张皇榜,直至马车越行越远,她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定。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提起劲头,一把拽住李成轩的衣袖:“王爷,我想到了!甄罗法师一定来自宫中!” 李成轩目中闪过一丝异样:“你如何确定?” “方才看到皇榜时我想到的。”西岭月显得很激动,“你想啊,什么人才能聚集这么多宝贝?尤其武后的通天手杖,摆明是宫中之物啊!她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 西岭月越想越认为大有可能:“自安史之乱起,肃宗、代宗、德宗三朝,哪一朝不是风雨飘摇,兵祸天下?就连沈……太皇太后都走失了!单就德宗时的‘泾原兵变’,他逃出长安,抛下多少宫 人四处流散?那个甄罗法师,极有可能就是某次兵祸中逃出宫的,还秘密带走了宫里大批财宝!还有还有,那个清修苑就在安国寺后街口,离大明宫已经很近了!她可以走建福门,把宫里的财宝偷运出来,再藏到清修苑,马车运送只需半个时辰!”西岭月这般说着,不自觉地抓住李成轩的手臂,“王爷,她在宫里一定还有同党,是她的故旧,权势滔天,在暗中帮着她盗窃生辰纲!” “你的推测极有道理,可是,”李成轩指出要害,“你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找啊!”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李成轩再次蹙眉,“倘若真如你所言,甄罗法师在宫中有帮手,你可曾想过那帮手是谁?你将那人揪出来,他是否会报复你?宫廷险恶,人心复杂,甄罗法师宁可自己承担罪责也没有供出同谋,可见那人藏得很深。”李成轩看着她,目光沉稳而深刻,“既然如此,为了你的安危,为了宫中的平静,也为了我母后顺利度过生辰,我希望你放弃此案。” 这是头一次,李成轩如此直白地告诉她宫廷的生存法则。讲句实话,有些说法她并不能认同,甚至还觉得疑惑,明明在生辰纲丢失之初,李成轩还信誓旦旦地要揪出那个宫中毒瘤。 前后才过了一个月,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郭仲霆都消极地对待此事,可 见幕后之人的确能够只手遮天。 “王爷,我只问你一句,”西岭月仍不死心,压低声音附在他耳畔问道,“甄罗法师的帮手,是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吗?” 这一问让李成轩沉默了很久,到最后他也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模棱两可地对她说:“西岭,你记住,如今你姓郭。” 第三十八章:联姻之举,取舍之间 西岭月终于决定放弃调查生辰纲的案子,倒不是她贪生怕死,而是她怕连累整个郭家。 可饶是如此,李成轩还是不放心,送她回来时不知对长公主和郭仲霆叮嘱了什么,总之他离开之后,西岭月就被禁足了。长公主不让她出门,说是皇太后生辰在即,让她在家中修身养性。 郭仲霆也每日来探她两三次,明里是说“增进兄妹感情”,暗里还不是怕她耍花招跑出去。西岭月对这些心知肚明,但佯作不知。 好在这禁足的日子只过了三天,秦瑟便差人来请西岭月进宫,说是让她帮忙参详太后生辰所穿的翟衣。这件事长公主自然不会阻拦,便放她和阿翠、阿丹进宫去了。 此时距离太后十月初十的寿辰只剩下五天,六局已将一切筹备就绪,正在进行最后的细节调整。尤其是尚功局,在杜尚功和钱司珍畏罪自尽之后,竟然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赶制出了太后的翟衣和首饰,备齐了寿宴要下发的赏赐,调配了所有服侍宴会的宫人,还为宫人们都裁制了新衣。 当然,这离不开秦瑟的亲自督导。 尤其是看到新制的翟衣时,西岭月更加惊叹于秦瑟的妙手慧心。整件翟衣上竟然真的绣出了百鸟朝凤,足足一百只鸟儿,神态各异,种类不同,从孔雀到喜鹊,从金丝到点翠工艺,华丽而繁复! 她看得是眼花缭乱,忍不住抚 摸着翟衣上那栩栩如生的火凤凰,连连赞叹:“这样一件衣裳,竟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工制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秦瑟也是熬了足足一个月的通宵,翻遍古人的花鸟画作,精心挑选出一百只鸟儿,再亲自画图绣样,删改无数,才带领司彩司将这件翟衣做了出来。如今她已是眼底泛青,有些憔悴,眼见西岭月这个出身蜀锦世家的翘楚都赞叹不已,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们把衣裳送去让太后瞧瞧。”秦瑟强忍倦意,命人将翟衣穿搭在一个架子上,预备搬去蓬莱殿让太后试穿。岂料司彩司宫女手劲太大,竟让那架子钩住了翟衣的袖口,脱开长长一条丝线。 这倒还罢了,可衣裳搭好之后,几人又发现下摆两侧长短略微不一。其实这细微的差别几乎看不出来,但寿宴那日,太后要穿着这件翟衣走过长长的台阶,下摆会曳在她身后铺展开来,为免被眼尖之人看出端倪,秦瑟还是决定重新返工。 “让县主看笑话了。”她情绪有些低落。 “时间仓促,略有疏忽也是常情。”西岭月安慰她,又问,“修补需要很久吗?那我不耽误你们了。” “不会很久,至多一个时辰。”秦瑟对司彩司的手艺极有信心,“你在这里稍坐片刻,或随处逛逛,等我修补好之后差人去唤你。” 西岭月其实不想留在宫里,反而想借此机会溜出去,便道:“我 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这翟衣也不是我的功劳,我还是走吧。” 秦瑟目光一闪,柔声笑道:“怎不是你的功劳?这制衣的法子难道不是你想的?一会儿太后试衣,我可要替你表功呢!” 西岭月见她坚持,也只得随了她的意思:“那我在尚功局随便转转,你先忙。”言罢她便径自离开了司彩司正房。 眼下正值巳时,日光绚丽,尚功局四司皆是忙碌不堪。西岭月这边走走那边转转,不自觉便走到了尚功局后面的小花园里,却发现司制司的赵司制贼头贼脑地走了进去,还不停地左顾右盼。 西岭月最掩不住好奇心,便悄悄地尾随其后,见她停在了一处假山之下,独自朝假山拜道:“下官见过吐突中尉。” 吐突承璀?神策军的护军中尉?西岭月忙闪身躲进花丛里,探出半个脑袋悄悄朝外看,却不见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暗色的袍角从假山下露出来,证明赵司制不是在自说自话。 “陛下有事交代,”吐突承璀的声音在假山下响起,紧接着他伸出了一只手,将两大串钥匙放入赵司制手中,“华清殿里有七十箱珍玩,都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