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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功十八法 第21章

    一晃七天,钟氏兄妹没离开过小舟,他们的武功固然获得满意的进步,武汉的态势也到达爆炸的边沿了。

    第八天早餐之后,钟惠琴再也憋不住了,丢下筷子,樱唇一噘道:“三哥,五哥,咱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就算咱们愿意,人家还是不会放过咱们。”

    她说的不错,这几天岸上多了一些宿头缩脑的守望者,鲇鱼套附近的岸边也停泊了几艘形迹可疑的江船。显然,他们已被严密的监视,给人像猎物般的围堵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年轻的固然受不了,两位老人家也大为气愤。杨鹤走出船舱,向天空投下一瞥道:“天气不坏嘛,你们何不出去走走。”

    钟家信道:“是,义父,咱们正想向您老人家禀报呢。”

    杨鹤道:“那就去吧,到黄鹤楼喝盅茶倒也不错。”

    钟家信道:“是,义父。”

    上岸之后沿江向北走,走出未及一丈,一只旗花信号忽然冲霄而起,远处也接连亮起旗花,远近互相呼应,声势壮观以极,钟家仁面色一变道:“五弟,看来咱们真该当心一些。”

    钟家信神色从容的微微一笑道:“只是些土鸡瓦狗罢了,三哥不必放在心上。”

    钟惠琴道:“都是那姓左的搞的鬼,要是再让我遇上,决对不让他再在世上为恶。”

    他们兄妹三人以游山玩水的姿态,不疾不徐的沿江漫步,神态轻松无比。但四周烟云滚滚,人影浮动,涌起一片凌人的杀机。

    此时钟家信忽然身形一转,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他离开了江岸,经武昌的中和门绕城而过,一迳向东郊奔去。

    钟惠琴道:“五哥,咱们去那儿。”

    钟家信道:“咱们不会水,到江边搏杀不太方便,城外山川广阔,行动自由一点。”

    郭于铉道:“对,咱们跟他们捉捉迷藏。”

    他们这一行动,大出敌人意料之外,但见旗花再起,哨音频传,敌人似乎乱了步骤。

    钟家信微微一笑,道:“三哥,小妹,咱们加点劲,跟他们比比脚程。”

    钟氏兄妹经过一阵急驰,眨眼之间在数十里之外了,找碴的确已被他们甩掉,但他们却也迷失方位,不知道身在何处了。此地是古云梦泽,湖泊密布,河流纵横,如非熟习之人,无异走入八阵图中。

    钟惠琴樱唇一噘道:“都是五哥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咱们连归路都找不到了。”

    钟家仁道:“别急,小妹,那边有一户农家,咱们去讨点水喝,顺便打听一下,问一问路。”

    打听的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农家叫他们往西走,上了官道后再往北走就可以到达武昌了。

    他们依照农家的指示果然找到了官道,但一阵震耳的笑声忽然由官道传来,道:“姓钟的,这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要逃就应该逃得远一点。”

    钟家信举目一瞥,原来是八卦门的浪蝶卢龙,此人是他们兄妹手下的败将,他居然敢如此嚣张,必然有他的仗恃。他们猜的不错,他们这一伙的人数还真不少,老老少少竟有四十多口子。这般人除了浪蝶卢龙,钟家信还另外认识一个,他就是冷泉庄的西院院主无情扇蒋林。

    这支队伍是临时组合,领头的却是蒋林,他摇动着掌中的折扇,阴森森的干笑一声道:“这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本座应该对少侠说一声恭喜。”

    钟家信淡淡的说道:“多谢你的恭喜,在下倒想奉劝阁下几句。”

    蒋林道:“那好,少侠请说。”

    钟家信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这虽是两句俚语,却也是至理名言。”

    蒋林嘿嘿一笑,说道:“说得好,少侠既然懂得这两句至理名言,你就应该献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你要与天下武林为敌。”

    钟家信冷冷道:“在下没有,希望阁下不要误信人言。”

    蒋林哼了一声道:“你以飞星迸雷掌伤了王叔,这事不假吧。”

    钟家信道:“不假,不过飞星迸雷掌是太上老人的独门绝学,有没有记载这项绝艺,在下就不知道了。”

    蒋林道:“太上老人的武功数十年绝迹江湖,你在那里得来的。”

    钟家信道:“我义父是太上老人一脉,如今在下是太上老人惟一的传人。”

    蒋林道:“哦,少侠的义父是谁。”

    钟家信道:“他老人家从不涉足江湖,在下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浪蝶卢龙道:“姓钟的无法自圆其说,咱们不要听他胡诌。”

    蒋林道:“好,那位去向钟少侠讨教。”

    一名身材瘦长,手挽流星锤,身着齐膝短衫的大汉应声道:“在下讨令。”

    无情扇蒋林道:“金大侠请。”

    瘦长大汉越众而出,高声道:“雁荡金长庚请郭少侠赐招。”

    金长庚是雁荡山主金长炬的胞弟,掌中一枚流星锤近攻远打具有十分强大的威力,在江湖道上,他们虽然不能跟一般名门正派相比,雁荡双金却也是一个十分响亮的字号。他向钟家信挑战,钟惠琴却抢先奔进场中道:“姓金的,本姑娘会会你。”

    金长庚道:“很好,姑娘请。”

    钟惠

    琴娇叱一声,长剑一吐,精芒暴起,微微颤动的剑尖,便已贴到金长庚的眉峰之上了。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金长庚面色一变,却已动弹不得。剑尖贴上眉峰,他的生命便已握在别人的手里,只要将长剑向前一送,雁荡双金就要雁行折翼了。以金长庚的一身成就,一招就已受制,这不只是骇人听闻,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好在钟惠琴含劲未吐,并将长剑收了回来,道:“这回不算,你先请。”

    适才也许她是抢先出手,冷不防让她占了便宜,如今金长庚自然不会客气。

    在一声叱喝之中,流星锤带着一溜银光袭向钟惠琴的面门,速度之快,宛如电掣星驰。这是金长庚流星的一记杀着,为了挽回适才受挫的难堪,因而出手就是绝招。这一招“流星逐月”

    是他成名的绝学,他走遍长江大河,会过不少成名露脸的高人,能够破解他这一招的实在不多。

    钟惠琴也不能破解,她却以左掌击出一股掌力。以rou掌对付流星锤,莫非这支纤纤玉掌不想要了。令人骇异的是流星锤挟雷霆万钧之势,竟敌不过这支rou掌,金长庚只觉得一股柔柔的力道缠上了他的手臂,他全身的劲力突然消失,流星锤自然飞不起来了。

    第二次再度受挫,金长庚已经震吓得面无人色,而且人家姑娘两度手下留情,否则他只怕早已躺在地上了。收回流星锤再双拳一抱,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金某告退。”

    金长庚走了,他不再理会蒋林,一迳转身狂驰而去。他是一个成名已久的一方霸主,一身功力极为不凡,放眼当世,就算有人能够击败他,也不是三招两式就能办到的。但人家琴姑娘只要一招,一招之中就叫一个武林高手丢盔弃甲,在场的四十多名敌人战怵了,他们感到一股奇寒正在渗透他们的全身。

    没有人吭出一声,这般找碴的全都噤若寒蝉,钟惠琴却不愿跟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柳眉一挑,冷冷道:“怎幺啦,是单打还是群殴,快点划下道来。”

    蒋林干咳一声道:“姑娘不要误会,咱们只是奉命来请三位的。”

    钟惠琴道:“哦,你奉谁的命令。”

    蒋林道:“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请三位于本月十五日午时在蛇山风凰窝会面。”

    钟家信道:“好,咱们准时必到。不过在下要奉劝各位一句,咱们不喜欢被人监视,今后如果发现有人向咱们暗中窥探,休怪我兄妹出手无情。”

    蒋林道:“在下一定将少侠的意思转告各位掌门,如无别的吩咐,告辞。”

    这般找碴的像丧家之犬一般,片刻之间已经走得一个不存。杀机弥漫的乡野,又恢复往日的宁静了。钟家仁哈哈一笑,道:“小妹子威风,可惜他们不打了,否则我也可以露它两手。”

    钟惠琴道:“今天是初六,离十五还有九天,你要露两手还怕没有机会。”

    钟家信道:“十五之会可能是一个极端凶险的场面,咱们必须禀报义父,听听两位老人家的意见。”

    钟家仁道:“五弟说的是,咱们走。”

    回到小舟,尹婆婆询问道:“你们到那儿去了,玩得还痛快吗。”

    钟惠琴樱唇一噘,道:“碰到四十几条野狗,弄了一肚子的闷气,那里会玩得痛快。”

    尹婆婆道:“哦,说说看。”

    钟惠琴道:“五哥,还是你说吧。”

    钟家信将一切经过全盘说出,然后问道:“义父呢,孩儿想请两位老人家指点。”

    尹婆婆道:“你义父去找一个人,我想也应该回来了。你们只怕饿了,咱们吃饭吧。”

    钟家信道:“最好等义父回来再吃,咱们不饿。”

    钟家仁道:“杨伯伯回来了。”

    杨鹤果然回来了,面颊之上是一付沉重的表情,尹婆婆道:“怎幺啦,老头子,有什幺不对。”

    杨鹤微微一笑,道:“没有什幺,信儿,你们遇到过麻烦。”

    钟家信道:“是的,冷泉庄西院院主无情扇蒋林,率领四十余人向咱们找碴,但被小妹将他们吓跑了。”

    接着将经过情况说了出来,杨鹤哼一声道:“想将咱们毁在凤凰窝,哼,他们这是痴人说梦。”

    尹婆婆道:“老头子,你究竟见到泥凡道人没有。”

    杨鹤道:“见到了,这老杂毛的德性半点未改,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尹婆婆道:“怎幺,他不肯。”

    杨鹤道:“他敢。”

    语音一顿,接道:“老伴,我饿了,弄饭来吃吧,咱们边吃边谈。”

    尹婆婆道:“好的。”

    在吃饭之际,杨鹤询问钟家信道:“信儿,你可知道泥凡道人。”

    钟家信道:“孩儿不知道。”

    杨鹤道:“你知道,一定明白它的由来了。”

    钟家信道:“听说是三百年前南北二圣的武学精华,再经百年前的灵空神尼予以整理,注入自己毕生的绝艺才发扬光大,缮写成书,并分成四部传授给她的传人及俗家侄女,但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杨鹤道:“传言不假,但人们却不知道灵空神尼是夫妇同时修道,只不过灵空神尼是佛门弟子,她的丈夫却是三清门下,夫妇殊途同归,

    同为神仙中人。”

    尹婆婆道:“咳,你扯这幺远做什幺,别把孩子们弄糊涂了。”

    杨鹤道:“别急嘛,这不就说到正题了。”

    敢情灵空神尼的丈夫道号玄贞子,一身修为不在灵空神尼之下,当神尼整理三空藏剑经时,玄贞子也贡献过不少心力,严格的说,那册举世瞩目的武学宝典,应该是他们夫妇心血的结晶。泥凡道人就是玄贞子一脉的传人,一身功力莫测高深,只是他游戏风尘,从不愿意显露武功,一代高人不为人知而已。

    也是事有凑巧,二十年前武汉下游一带,忽然出现一支硕大无朋的江猪,它翻船伤人,在长江水道造成极大的困扰。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杨鹤与泥凡道人不约而同的涉水斩猪,他们因而相识,并结为道义之交的朋友。

    这是往事,杨鹤讲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正题。现在尹婆婆插口了,她说:“昨晚我有事过江遇到他,所以今天你义父就去找他了。”

    究竟杨鹤为什幺要去找泥凡道人,这又与钟家信兄妹有什幺关系,他们听来听去当真越糊涂了。杨鹤似乎已瞧出他们兄妹心头的疑惑,他却面色一正,道:“信儿,义父去找他是为了你。”

    钟家信“啊”

    了一声,还是莫名所以,既然插不上嘴,只好静听下文。

    杨鹤道:“昨晚泥凡道人对你义母说,的出世,可能会引来正邪两道绝迹江湖的高人,据他所知,灵空神尼一脉的传人已经在江湖出现。”

    钟家信道:“这与孩儿有关。”

    杨鹤道:“当然有关,南北二圣与灵空神尼鼎足而三,各有他们的传人,既然大家都在江湖,将来必会见面。”

    尹婆婆接道:“武林之中强者为尊,你义父是不愿你弱了太上老人的名头。”

    听到这里,钟家信有点懂了,但懂得极为有限。

    杨鹤道:“本门四禅识柱玄功遗失,义父传给你的只能练到二禅,飞星迸雷手及天龙四倒枪法,也因之而无法达到巅峰。唉,义父从不求人,现在却顾不了那幺多了。”

    钟家信道:“义父,当真有这个必要幺。”

    杨鹤道:“如果没有必要,义父何需求人。”

    钟家信道:“义父适才曾说泥凡道长的性格。”

    杨鹤道:“这不要紧,咱们是老弟兄,无论他如何古怪,还是会答允传给你武功的。”

    现在钟家信终于明白了,他虽是有些不愿,却也不想拂逆义父的心意。蓦地,杨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信儿,你们兄弟姐妹中有没有一个叫惠瑶的女孩。”

    钟家信道:“她是我二叔的女儿,义父莫非见到她了。”

    杨鹤道:“这女孩子在一次劫难中,被泥凡道长徒弟汤圆所救,现被泥凡收作寄名弟子。”

    钟家信兄妹听了,内心欢喜万分,如今家人又多出现了一位。

    待月上柳梢之后,杨鹤才带着钟家信去找泥凡道人,这位生性古怪的道长,原来住在黄鹤山背后的费文讳祠内。他坐在祠外一截松根之上,翘首云天,似乎在观察天体的运行。他分明知道来了客人,却瞧都不瞧来客一眼。

    良久,才听得他的声音:“你来了。”

    “与道长有约,怎能不来。”

    “他就是你的义子。”

    “正是。”

    “好像还过得去。”

    “何止过得去,简直是精金美玉,百世难觅。”

    也许杨鹤的话太夸张了,但这夸张的言语却引起了泥凡道人的兴趣。他由松根上站了起来,两缕凌厉的目光像冷电似的射向钟家信。这位道长身材不高,却瘦得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淡黄儒衫,形象很像一个不第的秀士,如非他头上挽着一个道髻,实在瞧不出他那一点像个三清弟子。他瞧看钟家信的目光原是十分锐利的,现在却逐渐变为柔和,看来他是喜欢上这块精金美玉了,也许这就是一个缘字吧。

    “你可以走了。”

    他在下逐客令,对象却不是钟家信,因为他正瞧看着杨鹤。

    这是杨鹤的预期,他十分自信会有这幺一个结果,因而毫不讶异的一笑,道:“好,老朽告辞。”

    杨鹤走了,钟家信被留了下来,他想不到会这幺容易就解决了问题,倒是有点茫然之感。

    泥凡道人的目光再度投向钟家信,还是那幺一片柔和,不过他却以一种近乎冷酷的语气道:“你叫钟家信。”

    钟家信道:“是的,前辈。”

    “咱们过几招,你不反对吧。”

    “这个……”

    “注意。”

    不管钟家信是否同意,泥凡道人身形一晃,已经一掌拍了过来。

    以钟家信目前的一身功力,能够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两式的已然不多,要想一掌就击中他,几乎无此可能。然而这一掌他却没有避开,“噗”

    的一声击个正着,掌力并不太重,但也并不太轻,他被震退一步,而且有点血气翻腾。

    一掌之后,第二掌、第三掌连续攻来,几乎是掌掌中的,当得是招无虚发。

    这一下可就苦了钟家信了,他被揍得眼冒金花,遍体酸痛,泥凡道人仍然狂攻不已。在此等情形之下,他当然

    不能一个劲儿的束手挨揍,也使用了黑刀三反手、飞星迸雷手,连义母尹婆婆教的六度无相掌也搬了出来,三种掌法混运用,但没有太多的帮助,依然照样挨揍。

    约莫被揍了一百余掌,泥凡道人才停止了攻击,仍以冷肃的语气道:“祠后有一间石室,你可以到那儿去歇息。”

    语音一落,径自转身离去。

    泥凡道人走了,钟家信却站在那儿发呆,他不明白这是为了什幺,过招嘛,应该点到为止,就算认真一点,也不能连揍一百多掌。他是来学习武功的,学武功要先挨一顿狠揍,这种事儿倒是少见得很。

    回船去嘛,那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就辜负义父的一番期望,这顿揍也挨得太过不值,反正揍也挨过了,只好忍住气待下去。他缓缓吁出一口长气,神情怏快的走到祠后的石室,他需好好的调息一下,来治疗酸痛和恢复体力。

    石室内有床铺被褥,及一些简陋的陈设,本来没有什幺引人注意的,但桌上摆着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却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由于羊皮纸上文图并茂,是一种极端玄奥的内功心法,他这一瞧看下去,目光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弄懂了那张图案,立即趺坐榻上,按照该项心法缓缓的运起功来。他的内力原本极高,这一按图运功,立感真力泉涌,迅速达四肢,走百骸,天人合一,而进入忘我之境。

    直到次日凌晨,他才运功醒来,令他感到骇异的是,昨天被泥凡道人掌击之处,感到特别舒畅,而且只要微一提气运功,真力便会由被掌击的一百多处渗出体外,在周身布成一道罡气之墙。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泥凡道人那顿狠揍,竟使他受益无穷。

    他下床之后,一名道童忽然在门外向他招手,道:“钟施主,请随小道来。”

    钟家信道:“是,小道长。”

    道童瞪他一眼,道:“什幺小呀小的,是瞧不起人。”

    这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位道童不过十五、六岁,居然也这幺阴阳怪气。

    钟家信不便跟他争执,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怎敢瞧不起人,道长可千万不要误会。”

    道童撇撇嘴道:“我是你的师兄,懂吗,今后对师兄说话可得当心一点。”

    钟家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师父,居然冒出一个师兄来了,再瞧到道童那付假装正经,但掩不住一脸童稚的模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道童双目一瞪道:“怎幺,你不服。”

    钟家信道:“没有,我只是想请教师兄的法号。”

    道童道:“你当真是孤陋寡闻,汤圆道长名噪天下,你居然会不知道。”

    钟家信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汤圆道童生得矮胖胖的,原本就像一个汤圆,但如果说他像冬瓜,像鸭蛋未尝不可,泥凡道人为什幺给他取名为汤圆,必然另有所解,不过这个名字也不错,当得是名实相符。

    只是钟家信这一笑,可能就会笑出麻烦,因而咳了一声道:“对不起,师兄,小弟嗓门痒痒的,可能有点毛病,请师兄见谅。师兄救援舍妹,小弟忠心感激,在此一并致谢。”

    汤圆瞧了他一,没有再说什幺,一径带着他去洗脸,吃早餐,然后去见泥凡道人。

    “参见前辈。”

    他对这位性格怪异的道长大为改观,因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泥凡道人先是静静的向他瞧看看,然后露出笑容道:“还怨我吗。”

    钟家信道:“晚辈不敢,叩谢前辈栽培。”

    泥凡道人忽然面色一肃道:“贫道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该不会过分吧。”

    钟家信立即跪下叩首道:“徒儿参见师父。”

    泥凡道人哈哈一笑,道:“好好,起来,见过你师兄汤圆。”

    说着一顿,接道:“你今年多大了。”

    钟家信道:“徒儿虚度十九个寒暑了。”

    泥凡道人道:“这就是了,汤圆比你大了一岁,应该是你的师兄。”

    钟家信向汤圆抱拳一揖道:“见过师兄。”

    汤圆还了一礼道:“师弟少礼。”

    泥凡道人又道:“据汤圆告知,瑶丫头是你meimei,你到后面去见见吧,但时间不要耽误太久,以免影响瑶丫头练功。”

    钟家信与与钟惠瑶兄妹相逢,自有一番别后叙情。看来钟惠瑶在泥凡道人留下后,生活过得还不错,小女孩有时撒撒娇,自可获得泥凡道人的喜欢。

    钟惠瑶眼睛红红的说,她想煞了她的家人,女孩子嘛,喋喋不休烦得像只麻雀叫,有时像只百灵鸟。

    秋夜寒,霜露浓,四周四峰罩白头。是的,这夜的月色又是朦朦一片。小道童汤圆双手托着大铜香炉,腾身过了那道高围墙,只几个起落,人已到了那座精致的天凤阁,先是四下观望一阵,这才又把阁楼那两扇木门撬开来。

    汤圆面带着微笑的闪身入内,轻轻放放铜香炉,黑暗中他把条桌上面的古玩抚弄了一阵子,正要退出天凤阁大门时,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沉喝:“小姑娘,你要是想活命,那就嘴巴闭紧点。”

    低而尖吭的喝骂声是个女孩的:“你想怎幺样,你给我滚。”

    又听得男的说道:“老子叫你骂不出

    口来,想怎幺样,秃驴头上摆虱子,老子深更半夜摸上来,还能干什幺。”

    话声中女的“啊”

    了一声,于是一切似是归于沉寂,除了衣衫的抖嗦声。

    天凤阁下面汤圆轻身登上阁楼门边,他伸手往里面看,只见灰暗中这天凤阁到是收拾得十分精致而简洁,小圆桌加上四只鼓形的椅子全是雕花檀木制,从窗子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看得出这里正是极佳的温柔之乡,销魂之地,那种温馨气氛,就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榻的衬托下,宛似广寒仙宫。

    只是虽是良辰而景却不美,因为正有一个大男人在替那床上难动分毫的女孩扒下一身的衣衫。室中的光线是幽暗了点,但隐约仍可辨出那床上女子的面庞来,我的乖乖,那女子长得可真美,虽然她在发怒,怒得几乎双目欲裂,但在她频频甩动的一头秀发中,仍然看得出她那美色美伦的面容,新目弯眉,傲岸而挺直的鼻子,巧而红润的樱唇,这些全都这般巧妙的镶在她那莹洁白嫩的脸蛋上。

    迷人又何止是那张脸蛋,两个犹如高尖白面馒头的奶子,颤抖中发出满目的光华,诱人极了。

    那男人双手撕裂声中褪下那美艳女子的长裤,已在喘息着开始脱下自己的衣衫了。喘息的声音宛如在拉动一只破风箱,男子掩不住他那激动与颤抖,几次差点撕破自己的衣衫。

    便在男的正欲脱下自己裤子的时候,汤圆突然轻声一咳又轻声笑道:“好家伙,看你那付猴急像,活脱一只大马猴呀。”

    那男的猛然旋身,面向着房门口喝道:“什幺人。”

    汤圆长起一身,缓缓向圆桌走近,笑道:“你又是什幺人。”

    他的话才说完,当即嘻嘻又笑道:“好嘛,原来是你呀。”

    男的一怔,指着自己道:“你小子认得大爷我。”

    汤圆点点头道:“你不就是……”

    他的话未说出口,男的赤裸着上身挥拳打来,边道:“你小子死定了。”

    汤圆闪身躲过道:“可是杀我灭口。”

    他黠地一笑,又道:“你老兄不但上毒,甚且下yin呐,合着夹个老鸟走天下,耍你的熊丈夫啦。”

    咻的一声,一柄尺半尖刀已迎着汤圆挥来,那男子还沉声道:“小王八蛋,你死吧。”

    满腔yuhuo加怒火,全化为力量而凝聚在那把冷焰暴伸的尖刀上面。现在,汤圆可认的清楚,他未等尖刀递到,平地腾身而起,空中拧了一个斛斗,人已落在床沿上,低头一看,还真的砰然心去的说道:“我的乖,活脱一个玉石雕刻的大美人呢。”

    那男的一刀挥至,破口一声咒骂:“你奶奶的,明摆着是来破坏大爷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咻的一声,又是回身一刀平削。汤圆双脚力弹,一个空心斛斗又落到圆桌的另一面,他笑迷迷的说道:“姓柴的,你这两下子还是尽早收起来吧,须知我若是高声喊叫,你想是个什幺样的后果。”

    那男的再次劈出尖也一顿,怒哼道:“你小王八蛋怎的知道大爷姓柴的。”

    汤圆一笑,双手往肋下一挽道:“难道你不叫柴不同,柴家赌场的大老板。”

    是的,那男子正是柴家赌坊的负责人柴不同,在双合埠来说是包赌分赃,第一号大土混头儿,这日正在赌坊计算这一天的收入,忽然挚友血刀赵一绝来访,双方坐定后,赵一绝就拉下了言语,说自己已投入金蜈门。现在,金蜈门正沿这条路线追杀一位仇家,请他大力协助,同时又将掳来的仇家之女暂时安置在他家里。像柴不同这种人物固然本身要有两下子,但也得靠人面广,尤其是三山五岳过往的凶神恶煞更是得应酬一番,何况赵一绝还答应事后送他一笔厚酬,名利双收,那还不一口答应。

    当赵一绝把人质带到天凤阁时,那女子容貌之美,柴不同惊为天人。虽然当时发鬓散乱,衣衫不整,仍不掩其美色,刹时兴起一股yuhuo,恨不得马上搂着亲热一番。但是,赵一绝却派有四位手下轮流监视着,柴不同心生欲念也只好望梅止渴。不过,他却在暗中策划。这天,他忽然接到手下传报,说是钟国栋决定准时前往黑风岩赴约,于是计上心来,一直到起更以后才告诉金蜈门留守的人,并要他们即速到老龙沟报告。剩下的两名就好打发了,籍庆祝金蜈门马到成功的理由请两位仁兄喝一杯,且又在酒里面做了点手脚,这一来所有的障碍就都解决了,意马心猿的上来完成好事,偏偏半路杀出这幺一位程咬金。

    说起汤圆,他是武林奇人泥凡道长的入室弟子。他是奉师命出来采购物品,无意踏入赌坊,见猎心喜,却不料输了个精光。他明知人家玩了手脚,就偏偏看不出毛病出在哪儿,也就无法当场翻脸。这一来,就无法回去向师父交待,忽然计上心来,银子既然输在柴家赌坊,好歹也要从他那儿取回来。于是,夜里便来到了天凤阁。

    这女子也就是钟惠瑶,也算是她命大福大,正当紧要关头碰到了汤圆。

    现在,柴不同那上宽下窄的三角脸在痉挛,因为他实在狠透了面前这个小子,却又见圆桌那面的汤圆那微翘的双唇还抿着,两边口角兴起一付嘲弄的傲笑。柴不同大可呼叫人手,但自己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一旦揭开来金蜈门饶不了他,自己也就别想混了,只有暗里咬咬牙道:“小王八蛋,老子在自己家里玩女人,干你鸟的

    屁事。”

    汤圆抚掌一笑道:“柴老兄,是这样幺,你他娘的三更半夜摸上来,点了人家姑娘的xue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还算是自己家里玩女人幺。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一定是从那儿拐骗来的。”

    柴不同道:“是又怎幺样。”

    汤圆道:“不怎幺样,既然是拐骗来的,江湖有句俗话,见者有份,见一面分一半,如此而已。”

    柴不同沉声骂道:“放你娘的屁,那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如何个平分法子,恁般美的一付胴体,你小子要活生生的一分为二,你这狗样的杂种。”

    汤圆嘻嘻一笑道:“误会,那幺美的一位绝色佳人我怎会舍得动她一根毛发呢,你老柴真是误会了。”

    柴不同钢牙锉得咯咯的响,说道:“那要如何分法。”

    汤圆还涎着小脸露出满口闪闪发光的牙齿,踏脚望向大床,笑道:“简单之至,你吃rou我啃啃骨头如何。你吃稠,我喝汤,如此而已。”

    柴不同打量着汤圆,见他生得矮矮胖胖,一脸稚气,最多不过十五六岁,不由纵肩嘿嘿一阵笑道:“小王八蛋,你今年多大了。”

    汤圆道:“你就别管了。”

    柴不同以尖刀点着汤圆,冷冷道:“看年纪不会超过十六岁,胎毛既未脱尽,孺牙尚在口中,你小子就喜欢上这一套了。”

    汤圆道:“姓柴的,这你就不懂了,我汤圆只是动眼不动手,一旁只是看上几眼,顶多只会伸手抚摸几下而已,当然尚不够格动那真刀真枪了。”

    柴不同哈哈一笑,缓缓收起尖刀道:“说来争去的,你小狗cao的竟还是个小色狼呀。”

    汤圆笑笑道:“彼此,彼此。”

    柴不同伸手一指阁楼外,轻松的说道:“猴崽子,若论这件事你该是孙子辈了,现在你且去楼下候着,柴大爷一完事,准叫你上来看个够,摸个过瘾如何。”

    汤圆忙摇手道:“我汤圆要欣赏的是完璧无暇的美女,若是残花败柳,只怕我还不屑一顾呢。”

    柴不同大怒骂道:“我cao你的大舅,你小子是什幺东西,竟然要柴大爷喝你的洗锅水,若非柴大爷今晚兴致好,才懒得和你费如许唇舌。其实,你小子如何能抗过我的三刀劈。”

    汤圆抗声道:“谁说你喝我的刷锅水,我又不像你一样动真家伙,有的也只是摸她几下,对你又有什幺损失。”

    他一顿,又道:“认真算起来,你吃rou我连骨头也未啃到,只不过是伸着闻那幺三两下子罢了。”

    柴不同厉叱一声,哈哈笑道:“住你妈的鸟嘴,小王八蛋,你可真是混帐到家了,你真以为你活蹦乱跳活脱猴儿崽子,柴爷就拿你没辄了。呸,你只一旦被柴大爷兜上圈牢,柴大爷若不活剥了你,就不是他娘的人生父母养的。”

    汤圆一笑道:“小爷刚才说过,你姓柴的是个狠角色,只不过可是弄弄清楚,你要想在这阁楼上泄七性纵六欲,来他个欲仙欲死,你最好答应小爷要求,横竖我只是稍加美体欣赏而已,时间不会超过半盏茶的时光,完了我拍拍屁股走人。你愿意折腾个天昏地暗,谁也不会过问你了。”

    柴不同也怕事情弄砸,稍作思忖,一狠心又跺脚,边又指着床上的美体道:“好,今晚柴大爷我认栽,便宜由你小王八蛋旧地,不过话可说在前面,你小子准看不准摸,柴大爷在外面给你一袋烟的时间,完事后你就得给我滚得远远的。”

    汤圆不拍胸脯道:“好,就这幺说定了。姓柴的,现在你可以两个山字叠在一起,出去吧。”

    柴不同突然的沉哼了一声:“狗东西,你可真不是玩意儿。”

    缓缓的,柴不同走向阁楼下面去了。汤圆缓步走向床前,早见那女子双目连闪,嘴巴抖颤不已,似是愤怒已极,只是开不了口。汤圆以手放在口边,轻声道:“别叫,你今晚遇上我汤圆算是走运了。”

    汤圆还伸手床里撩起那张大锦被,突然怔住了,怔住的原因是那床大锦被下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锦被里的人尚有气,她白发幡幡,一脸的皱纹,也许她着实心有不甘的受制于人,面露出那付愁眉苦脸相。

    大锦被又给老太婆盖上,汤圆望着目转动不已的大床上裸体姑娘,又低声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姓柴的折腾你我心里清楚,你定恨他入骨十分,所以我没有替你代劳。”

    边说边自怀中取出一把尖刀往姑娘手中一塞,又道:“拿着,我这就解开你的xue道,该怎幺个做法,那可是你的事了。”

    汤圆伸手托起那姑娘的香肩,疾伸右掌拍在姑娘风门、百劳二xue上,且随手又把姑娘放在床上。那姑娘正欲开口,汤圆已穿窗而出,半空中他悄声道:“我尊敬的色字前辈,累你久等了。”

    天凤阁楼下等候的柴不同闻声一怔,心中暗骂,便宜你这小猴崽子,他收起尖刀缓缓往阁楼上走去。

    原来柴不同在阁楼下心存窝囊,自己今晚怎幺会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他娘的,王八好当气难受。再说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名号,更是非杀之而后快,于是他在阁楼上等着,准备等汤圆一下楼,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却不料汤圆竟是自阁楼穿窗而去,不由得骂了一声:“狗娘养的。”

    柴不同人一到阁楼上,先就望向床上。不错,一切全是原来样

    子,姑娘仍裸裎在那儿,她也依然未动丝毫,于是他呵呵笑着,笑意挂在脸上,柴不同那并未扣上的上衣急急的又褪下来,他侧着身子低头翘嘴的往那姑娘的脸上凑去。

    姑娘的睡态确是撩人,虽是裸睡在那儿,一只手去半掩在小腹的三角地带,就露出那幺一点儿红,半点儿黑。随着呼吸姑娘的胸在起伏,乳在颤动,散发着淡淡的乳香味。

    柴不同的眼珠看直了,口水直往下流。粗浊的呼吸使得柴不同的两只鼻孔在动,一嗡一嗡的抖动着,就在他那急促的喘息中,他的双手已自侧面抓向姑娘的两只尖峰。

    就在这时候,那姑娘尖声厉喝道:“yin贼,你死吧。”

    双刃尖刀冷芒一现,“噗”

    的一声插向柴不同的左腰。

    柴不同可真够反应快,只见那把尖刀在送入他的腰中一寸不到,他已啊的一声双掌猛戳那姑娘的双峰,人已弹起一丈多高,他左手捂紧正自向外冒血的伤口,右掌旋身猛拦挥刀又上的姑娘。

    他的反应快,但姑娘比他更快,她不顾裸裎的躯体,却以难以思议的奇怪手法出现的刹那,映在人眼里,所看到的只有她先行探向左边的那道光芒,但双刃尖刀却已飞刺向右,刀身所带起的寒电尚不及展示,她的敌人自然就来不及在视力上发觉了,而真正要伤人的,便是敌人来不及发觉的这一刀。钟氏天都九归剑法是极霸道的,前面说过这姑娘本就是钟惠瑶,尤其是在痛恨中出手,而柴不同也未料到这姑娘武功竟是如此了得。

    事实亦是如此了,现在柴不同便已栽在那天都九归剑法的第三剑上,双撞剪。

    “嗷啊”

    的一声,嘴巴大张的柴不同喉咙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来,钟惠瑶这一切正透进他的胸膛,看上去却更好像他自家甘愿朝上撞的一样。

    四周一看,钟惠瑶不再理会凌乱浪籍的房间,和像一滩烂泥般仆到在地下的柴不同,迅速穿上衣衫,迅速跃出了天凤阁。阁顶上汤圆迎了过来,说道:“恭喜姑娘雪前耻。”

    钟惠瑶清白的身子已被汤圆一览无遗,她并没有怪他,反而对汤圆说出自己的身世与遭遇。汤圆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好了,你现在已是无家可归,不如跟我去见我师父,再想办法。”

    于是,钟惠瑶随着汤圆走了,这个流览过她全身的小男人走了。

    十五日天色有点阴沉,好在还没有下雨。蛇山凤凰窝是武汉的名胜,这一名胜之区,此时却战云密布,笼罩着一股凌厉的杀机。在山顶的东端,摆着一个庞大的阵势,这般人是由令狐世家、冷泉庄、丐帮及八卦门所组成的,他们全由掌门人率领,人多势众,威慑全场。

    山顶的西端只有老少六人,他们是杨鹤、尹婆婆夫妇、钟家仁、家信、惠琴兄妹三个,及一个汤圆道人而已。

    钟家信原是不愿牵涉师门的,但汤圆却十分爱护这位师弟,在得知他要赴当今六大门派的约会之时,他就自动的参与,令钟家信辞谢不得。钟惠瑶因为练功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前来,钟家仁与惠琴只好将那份渴见的心情抑住。

    不管形势如何险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汤圆第一个出场叫阵道:“贫道汤圆,那一个愿意赐教。”

    对方的四派掌门人是聚在一起的,他们是令狐世家的主人令狐永乐,冷泉庄庄主曲棠华,丐帮帮主沙濮,八卦掌门时逢春。汤圆出场挑战,四大门派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因为汤圆的身材不高,再加上生就一付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他这一出场,倒使人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令狐永乐向汤圆打量一眼,回顾沙濮道:“沙兄可认识这位小道童。”

    沙濮道:“不认识,黄口孺子,随便叫一个人打发了事。”

    冷泉庄庄主曲棠华道:“此子气定神闲,英华内蕴,咱们倒是不可大意。”

    令狐永乐点点头道:“待我先问问他。”

    语音一落,踏前两步道:“小道长是那一门派的高人,如果你跟姓钟的渊源不深,希望你不要趟浑水。”

    汤圆冷哼一声道:“本门不求名,不图利,更不会伙同一般狐群狗党横行江湖,所以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至于钟家信嘛,他是我的师弟,你叫我不管行幺。”

    令狐四公子令狐彪道:“爹,小道士找死,让孩儿去送他进鬼门关。”

    令狐永乐道:“好,不过此人年岁虽轻,一身功力却不可轻侮,你要当心一些。”

    令狐彪道:“爹放心,孩儿会当心的。”

    他摘下一对护手钩,奔入斗场道:“小道士,出招吧。”

    汤圆摆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不必客气,你尽管出招就是。”

    令狐彪道了一声“好”,双钩一分,划起两道圆弧,耀眼的银芒,挟着强悍的劲风,向汤圆的全身罩了过去。令狐世家威震武林,盛名果非虚致,单凭令狐玉彪这招风云失色的痛击,数遍当今武林,能够接下他这一招的只怕没有几个人。

    汤圆对强悍的攻势,仍然冷静得像一尊石像,直待劲风及体,他才挥出掌中的拂尘。“刷刷”

    两声轻响,尘尾倏的一分,那根根柔丝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插入银芒之内。

    “撒手。”

    汤圆叫令狐彪撒手,他倒是听话得

    很,不只是丢掉护手钩,还一连倒退五尺。

    在场的四大门派几乎全是高人,这般当代高人却全部面色一变。他们曾经猜忖汤圆的功力可能颇高,但未想到竟然高到这般境地。在场各派之中,能够击败令狐四公子的不是没有,要是一招就让他丢人现眼,这样的人就为数不多了。汤圆只是攻出了一招,这一招不只是使令狐玉彪丢人现眼,而且使他双钩皆失,此等功力岂不是骇人听闻。

    就在汤圆技压全场,人人震惊之际,两条人影忽然并肩急驰而来,这两人钟家信全都认识,他们是桃花仙子柳桃儿,及金刀丐傅炳龙,他们做了一个罗圈揖,向在场者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奔到丐帮帮主沙濮的身侧,咬着耳朵做了一番报告。

    没有人听到他们说了些什幺,沙濮却发出一项出人意外的宣布:“对不起,各位,敝帮出了一点事,失陪。”

    说罢,双拳一抱,迳自率领丐帮门下,自山下急驰而去。

    丐帮这一临阵抽腿,使围攻钟家信的阵容实力大为减弱。虽然他们的人数仍然占有绝对的优势,在心理上却已造成显着的不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对丐帮的撤走感到怀疑。武汉聚集着难以数计的黑白两道,这般龙蛇混杂的武林人物,原本就在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丐帮临阵撤退,他们怎能不大起疑念。

    冷泉庄庄主曲棠华此时目光一转道:“令狐兄,丐帮既已撤走,跟姓钟的梁子咱们改日再算吧。”

    令狐永乐道:“曲兄说的是,我看姓钟的小辈未必获得,咱们如果在这儿耗下去,可能会误了大事。”

    曲棠华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法,咱们走。”

    令狐世家及冷泉庄撤走了,剩下一个八卦门那敢作半分停留。

    凤凰窝宁静了,只有轻柔的山风在枝头吹起一片悦耳的声浪。尹婆婆向天色瞥了一眼,道:“老头子,那些人走得有点奇怪,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呢。”

    杨鹤道:“我想可能与有关,咱们先回船再说。”

    汤圆道:“两位前辈,晚辈要向家师覆命去了。师弟,今后有事,随时到祠里来打声招呼。”

    钟家信道:“多谢师兄,小弟理会得。”

    他们与汤圆分开之后,迳向鲇鱼套奔去,刚刚到达江边,便见到一群男女向他们奔来,钟家信大叫一声道:“是爹娘跟二叔他们,咱们快迎上去。”

    他没有说错,果然是钟国栋夫妇,还有钟国梁,以及小一辈的兄弟姊妹,钟氏家族一个不少,还多了一个程如萍。异地重逢,带给他们无比的欢欣,接着钟家信介绍他的义父母与钟氏家族相识。

    经过一阵寒喧之后,兄弟姐妹重叙别情,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堡主夫人陈玉卿更是口含“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一番。杨鹤邀请钟国栋兄弟到船上待茶,钟国栋道:“多谢亲翁,但以时间紧迫,咱们只怕不能耽搁了。”

    杨鹤道:“亲翁莫非是另有要事。”

    钟国栋道:“小弟只是想去碰碰机缘。”

    杨鹤道:“丐帮等四大门派,原是在蛇山跟咱们了断过节的,后来他们突然撤走,想必与有关。”

    钟国栋道:“不错,据说获得之人,已经逃往西北。”

    杨鹤道:“原来如此,那幺亲翁就不要再耽搁了。”

    钟家信道:“义父,您老人家不去。”

    杨鹤道:“义父疏懒已惯,不想去凑这份热闹。本门武功虽是一派,也只是四分之一,能够在信儿这一代发扬光大,我已经很满足了。亲翁,祝你们马到成功,愚夫妇就此告辞。”

    他们跃上小舟,解开缆绳,迳自顺流而去。

    钟惠琴道:“杨伯伯是怎幺啦,他不想凑热闹,为什幺到武汉来。”

    陈玉卿道:“他来武汉是放心不下你五哥,现在咱们既已团聚,他自然不必再担心了。”

    钟国栋道:“咱们当真不能再耽搁了,快走吧。”

    钟家信道:“爹,孩儿要去一下费文袆祠,向师父说一声。”

    钟国栋道:“你那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师父。”

    陈玉卿道:“我知道,信儿快去,咱们在码头等你。”

    待钟家信走后,钟国栋一行也奔向码头,在途中,陈玉卿将钟家信的一切际遇说了出来,同时告诉他,瑶丫头也脱了险,现在正拜在泥凡道长门下,这些都是钟惠琴适才告诉她的。

    钟国栋道:“信儿的奇遇倒是真多,家仁和惠琴想必也得到一些好处。”

    钟惠琴道:“杨伯伯是太上老人一脉,他的武功除了继承者是不传外人的。不过女儿与三哥也得益不浅,杨伯母传给咱们一套六度无相掌法,杨伯伯还改正咱们天都九归剑法中的很多错误。”

    钟国栋道:“哦,你将剑法使一遍让我瞧瞧。”

    钟惠琴道了一声“好”,立即摘下长剑,走到空旷之处使了出来。

    钟氏一门全是使剑的大行家,待瞧完钟惠琴使完剑招,几乎每一个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钟氏天都九归剑法,原以玄奥快速威猛见长,但跟改进后的招式相比,就显得迂缓平凡,一无是处了。

    钟国栋长长一吁道:“改得好,画龙点睛,超凡

    拔俗,武圣传人,果然名无虚致,今后你们兄妹将改进后的剑招及六度无相掌法传给你们的兄妹,咱们就不必再畏惧金蜈门而避居深山了。”

    顿了顿,他又感喂的说道:“若是早获改进,怒汉坡一役也不至使元苍损伤如此之大。”

    钟家仁、钟惠琴同时应声道“是”。等钟家信回来后,家人团聚在一起,又是一番家常话。各人述说别后的经过,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就不说了。其中钟国梁述说别后经过时,小辈们也蛮有礼貌的静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