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平日散兵都在水果摊忙碌，毕竟他是须弥的阶下囚，同样也受到活动范围的限制。 “从现在起，你不得离开须弥城半步。在须弥的子民原谅你之前，请好好偿还你的罪孽。” 小吉祥草王淡绿色的眼眸琉璃通透，这双眼睛在注视须弥子民时总是温柔而和蔼，此刻却没有半点施舍给他，只是淡漠，话语里隐约夹杂对他的厌恶。 他平静接受来自布耶尔的禁锢，独自面对世人对他的谩骂。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一天，但他却无事可做。 他没有爱好，更没有朋友。 现在还是清晨，想要干熬一整天还是太难过了。 于是他决定去须弥城外围转转。 那里有山，从山顶往下望视野很好，整个须弥城外的景色都可以尽收眼底。 他独自离开了，没看见远符给隔壁胡牙意有所指的眼神。 清晨街道上的人不算多，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看见他从旁边经过时，也只是给他一个嫌恶的眼神，并没有人刻意找他麻烦。 散兵算是顺利来到山脚，与以往不同的是，那里有一群孩子在玩闹。 堆积的火柴，散落一旁的零食水果——他们竟然选在这里野炊。 远远看见有人来，领头的孩子先是吓了一跳，忙招呼伙伴把现场掩盖住，见来的人是他，顿时送了一口气，掐腰吆喝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坏人禁止入内。” “……不好意思，我只是……” “啪。” 一声轻响，小石子砸在了散兵的额头，继而滚落地面。 散兵望向那个向他扔石子的小女孩，靛紫色的眼睛是死寂的平静。 小女孩衣着粉色连衣裙，眼神惊恐，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了，躲在领头的孩子身后。 领头的男孩也诧异meimei的举动，心里也对眼前的少年抱有忌惮，但还是装作大胆无畏的样子冲他喊道：“我，我在叫你离开！” 散兵擦了擦破了皮的额头，女孩打的很轻，没有流血。 “抱歉，我这就走。” 他沉默的点头，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少年突然想起什么，在孩子们惊恐的目光下，戴着斗笠的少年缓缓回首，提醒道：“还是不要在这里纵火为好。” 说完便走远了。 孩子们都很诧异，大人们口中的恶魔杀人狂，竟会好心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好意提醒，领头男孩想到，一定是诅咒！ 他们才不会中计！ 好不容易找到大人不在的日子偷跑出来，一定要好好玩一玩。 ———— 经历刚刚的插曲，散兵在回水果摊和绕另一边的山坡下选择了后者。 这边的山坡满是石子和清晨的湿泥，走起来并不容易，跌跌撞撞来到山顶，太阳却已经升高了。 朝阳错过了。 散兵找了个靠近崖边坐落的枯萎树桩，盘腿坐下，静静俯瞰忙碌的须弥城。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冒险家协会门口是奔波的冒险家，街头处来旅游的任性大小姐和她无奈保镖在商协旅游计划，餐厅门前的烤箱诱人的烤鸡不停旋转，吸引了馋嘴的孩子。 一切都是平静又美好。 散兵静静欣赏人间的安然，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他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就好了。 哪怕，在世界树里消失也好。 那样就不用痛苦的活着。 清风微微拂过，吹动了少年的衣袖。 “哦哟，可算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兀地响起，他回头，竟是胡牙。 男人气喘吁吁，额头满是热汗。 散兵有些害怕他，不止是昨晚的虐打，还有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虚伪。 在邻家眼里，胡牙是热心肠的老板，他家的小吃实惠而美味，妻子更是和他举案齐眉，别人有麻烦事他也是每次主动来帮忙。 在他初到大巴扎之时，人人都对他冷眼相看，只有胡牙爽朗的送给他一份米圆塔，告诉他要好好生活赎罪。 直到他被人污蔑偷东西后，胡牙自告奋勇，要帮他查清真相。 至于结果…… 群众给他的惩罚是当众殴打，并要求果摊老板让他禁足五日。 施刑人便是胡牙。 自那以后，胡牙便和远符合作，胡牙当做打手，远符负责清理，在一次被虐打失去意识之时，偶然听到胡牙家暴妻子多年的事实。 ——为什么人类可以做到两面三刀呢？ 他想不明白，也无力去想。 “山脚着火了，得马上离开这！我买材料路过这里，却看见一群孩子在野炊，我问山上还有没有人，他们支支吾吾说你上山了。赶紧跑吧！火势马上蔓延上来了。” “……着火了？” 散兵一惊，这座山体比较大，他一直坐在山顶，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群孩子有没有事？” “你怎么这时候还关心别人啊，”胡牙道，“放心，他们已经走了，不信你去看……” 散兵顺着胡牙的方向坐起身，上身探出悬崖之外。 “砰。” 胡牙手上一推，轻易把毫无防备的少年推下了悬崖。 失重感伴随着恐惧，他慌张回头去看，始作俑者得意冲他笑：“哈哈哈这种蠢话也信！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