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泠儿刚推门进屋，便被长孙燧用力捉住了小臂。

    “和其他男人聊得开心吗？”长孙燧别扭地问道，像极了吃醋。

    泠儿吓一跳，见他这样蛮横的样子，心想夫人要他完成的任务大概是不可能了。

    长孙燧继续质问：“为了留在长孙家，你还想勾搭薛宁？”

    泠儿被冤枉，挣扎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等杨公子找回来了，我马上就会走，若不是怕得罪你们两家人，我现在就想走呢。”

    长孙燧重重地松开泠儿的手。话不投机，长孙燧也不想失了脸面，又故意挖苦刁难起泠儿：“也是，那你就抓紧时间享受在这里的日子吧。只不过，薛宁从小在我们长孙家长大，我当他像是亲兄弟一样，我真怕薛宁被你给骗了。”

    泠儿搞不懂他怎么会说出这些曲解他的难听话，他推开长孙燧，坐到了屋子里的桌前，不仅身子背着他，还故意把头扭过去。

    长孙燧走到他身边，打横抱起了泠儿，泠儿惊慌失措地喊道：“你要干什么！”

    长孙燧恶劣地说：“是我娘让你过来服侍我的吧？你最好不要带什么迷药进来。”

    他把泠儿放在床上，上下其手地摸索了好几遍，差一点把泠儿的衣服扒下来，终于确认泠儿什么也没带。

    泠儿委屈万分，瞪着他说：“放心吧，将军，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勾搭你的兄弟，我对你也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到这个心上人，是泠儿心里唯一一处美好的存在，但是这种私密的回忆，他不打算跟眼前这个自负又刁钻的少爷分享。

    “你有喜欢的人？”长孙燧愣了一下。

    “嗯……”泠儿说。

    “哦？那个人怎么没给你赎身呢？”长孙燧的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当即问道了泠儿的痛处，泠儿眼眶变红了。

    长孙燧又道：“既然你对我没意思，又主动跑来我房间干什么。”

    “夫人让我……让我和你圆房……我不敢不听。”泠儿呆呆地说，好像因为上一个问题刺激到了他，他的眼底变得木然。

    长孙燧埋头吻上泠儿的脖子，没想到泠儿反抗剧烈，他根本不愿意和长孙燧在一起，又或许本来是愿意的，遭到长孙燧言语上的欺辱后，他就不愿意了。

    长孙燧面对他的抗拒更来了劲，手中的力道不断加大，还想继续侵犯泠儿的胸前，突然guntang一巴掌扇在了长孙燧的脸颊上。

    趁着长孙燧发愣的机会，泠儿衣衫不整地逃出了房间，他跑得匆忙，连门也没关上。

    吃了一巴掌的长孙燧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半晌才回过神。

    想起泠儿最初在青楼时乖巧的样子，还有新婚之夜羞怯的样子，长孙燧似乎有一点懊悔。

    大少爷没反应过来，他对泠儿这么欺负，不仅仅是因为泠儿骗了自己。更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真的爱上了泠儿。

    ＊＊＊

    这天之后，泠儿再也没主动和长孙燧说话，除了在爹娘面前装装样子，他们没有其他交流。长孙燧碍于自己大少爷的身份地位，自然也不想主动去搭理泠儿。

    但是长孙燧相当在意泠儿说的那个心上人是谁。

    他一度心想，莫不是编出来骗自己的？他干嘛这么抗拒自己？难道他不应该想尽办法讨好自己留在长孙家吗？

    长孙燧此时还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讨人厌，已经完全让单纯的泠儿讨厌他了。

    “薛宁，你去打听打听泠儿在青楼的事情。”长孙燧假装不经意地走到薛宁的身边说道，可举手投足却是坐立难安显得十分刻意。

    薛宁去了醉花楼，点了几个和泠儿认识的姐妹，她们都说泠儿确实有一个心上人，但泠儿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仿佛是想起悲伤的回忆一般，眼神哀伤，不愿意透露更多，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姐妹们也不会多问。

    薛宁把情报回报长孙燧，长孙燧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还有，泠儿是两年前被卖到这里的，从小到大就没有爹娘，一直在各个青楼之间转卖。除了这些，醉花楼的人对泠儿的过去并不了解。”薛宁说，长孙燧似乎没听进去，直到薛宁说：“我想，他应该……应该不是您要找的小鸽子。”

    最后这句话终于让长孙燧看向薛宁，他变得心烦意乱起来，仿佛在期待薛宁说“也许泠儿就是小鸽子”，可薛宁的回答显然让他的心里落了空。

    “你再去查查他去醉花楼以前的事情呢？”长孙燧追问。

    薛宁敏锐地看出长孙燧的心思：“这些事情您自己去问他不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去调查。如果泠儿真是小鸽子，他也和杨引弦一样，把您给忘了，并且还有一个心上人。这跟杨引弦又有什么区别呢？”

    长孙燧呸了一声，摆手赶走了薛宁。

    不久后，派出去寻找杨引弦的人马不负所望，找到了杨引弦的踪迹，他们按照长孙燧的吩咐，试图拿杨老爷为要挟劝杨引弦回到长安。

    杨引弦为了爹答应了，打算把事情和长孙燧说个清楚，甚至提到要回来退婚之类的。不出半月便能赶回来，但长孙家不能派人再跟着他或追查他，否则他就不回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长孙燧安心了不少，确认了杨引弦的下落，可是，他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焦虑无比，他在酒楼喝了一晚上，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如果杨引弦回来了，那泠儿就要按照约定离开长孙家。至于他以后去哪儿……会不会去找那个心上人？会不会离开长安？

    长孙燧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种焦躁的心情越来越强烈，已经严重到不得不喝酒来解闷。

    回到府上已然深夜，这些天泠儿住的是婚房，自己则住的是原来的卧室。

    长孙燧推开婚房的门，泠儿早就睡着了。

    长孙燧坐到床边，一只手轻抚泠儿安睡的面颊，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小鸽子一样。

    刚想埋下头吻他一口，他的酒味把泠儿弄醒了。

    “啊！”

    泠儿用被褥捂住脑袋像老鼠一样躲了起来。

    长孙燧震惊又失望地起身：“是我。”

    “不要过来……”泠儿瑟缩着说。

    “你干嘛躲着我？”长孙燧急躁地爬上床，凑近泠儿，却听见他呜呜哭起来。他不知道这几天泠儿被长孙夫人训诫了几次，在府上过得极不开心。

    “我们可是正经拜了堂的夫妻，晚上圆房也是天经地义。”

    长孙燧一把掀翻泠儿的被子，谁料泠儿还是躲着他，将头埋在双臂中，全身都缩成了一团。

    无视了泠儿的抵抗，长孙燧猛虎般压上了他，紧接着是粗暴狂乱的吻，泠儿穿着入睡的薄衫也被他撕成了两片碎布。

    而更为过分的是他不仅撕了泠儿的衣服，更是想要强行破开他的双腿进入。

    “呜呜……放开我，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等杨公子回来了，我就会走的……”泠儿拼命扑打眼前结实的身体，对方还是巍然不动。

    “谁说要你走了，就算他回来，我也不可能放你走。”长孙燧抬起泠儿的双腿。

    他这样的强势加上熏天酒气吓得泠儿不得已大喊救命。

    泠儿的呼喊惊动了家仆，他们还以为有刺客，拿着棍子闯进来，却看见床榻上少爷正和一丝不挂的少夫人行房，少夫人抓着床单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长孙燧气急败坏地喝道：“你们进来做什么！滚出去！”一边把泠儿捉回床上。

    仆人们只得匆匆忙忙地退出门外，听到少夫人那凄厉又可怜的哀求惨叫，他们也没有办法进去阻拦，毕竟少夫人是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屋内不断传出让仆人们胆战心惊的声响，又怕打扰了他们夫妻房事，不敢靠近。

    ＊＊＊

    时间很快来到几日后。

    杨引弦已经赶回了长安，却没有进城，他听说杨家小公子杨引弦和长孙燧举办了风光大婚，十分诧异，因为他明明已经逃离了家中，怎么可能和长孙成亲，难道和长孙燧成亲的另有其人？这下可把他害惨了，这桩婚事木已成舟，他绝不能露脸，否则一定会被长孙家的人抓回去。

    杨引弦在郊外的一处驿站落脚，传信告知长孙燧独自来见面，有事情商量，若是长孙燧强行捉人，后果自负。

    长孙燧见信后，薛宁建议他不要把事情闹大，先独自赴约，不过薛宁怕出事，会在暗处带着人手随时应付。

    长孙燧穿着一身毫无防备的常服去赴了约，杨引弦在驿站的某个房间里等着他。

    进门后，长孙燧立刻被几个穿得跟山贼一样的男人用长刀团团围住，不知是杨引弦从哪请来的救兵，即便长孙燧武功高强，没有任何武器与防身之物，也不敢贸然和他们起冲突。

    长孙燧被他们压着坐下，杨引弦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长孙燧，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纠缠我，你竟然找了一个替身嫁到了长孙家，这下我该怎么回长安？”

    长孙燧正想解释，周围这几个压制他的小喽啰也纷纷指责道：“连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也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凡杨公子你进了城，就会被认为是他们长孙家的媳妇，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你还想拿我爹当借口要我回来……”杨引弦气愤不已。

    长孙燧急忙问：“你是从哪里听说有一个替身嫁到长孙家？”

    “你的婚礼举办得声势浩大，城里的百姓都看到了。随便问一个人便知道。”杨引弦道。

    “我们还打听出这个替身和杨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呢！”一个山贼哈哈大笑说，“天下居然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苦了将军一番好找！”

    长孙燧无奈解释：“确实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嫁到了长孙家，可这个人并非是我找来的，而是你们杨府的人安排的。”

    “他们为何这么安排？”杨引弦难以置信。

    “大概是你逃了，他们怕这桩亲事不能办成，得罪了长孙家。”

    “看来我爹也是被你逼的，否则不会出此下策。”杨引弦更生气了。

    “或许不是你爹的主意。”长孙燧放低声音好言好语道，“我之所以这么急着找你回来，便是想去揭穿这桩谎言。”

    杨引弦见他不像说谎，但他眨了眨眼又说：“有人替我嫁给你，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情，我才不会去揭穿这谎言呢，之后我改名换姓便是，只可惜了那个嫁给你的倒霉蛋，日后要天天受你这样的人欺负。”

    “你……”

    长孙燧无可奈何，若是杨引弦不愿承认自己是杨引弦，他竟也想不到对策。

    杨引弦隔得他远远的指责道：“我叫你过来，并没有打算跟你回去，而是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我知道你十年前有一个心上人目前失踪，可那人确实不是我，并非我有意装不认识你。你连自己的心上人是谁都搞不清楚，就强行要杨家同意这门婚事，简直是强取豪夺、仗势欺人、恶贯满盈……如果你继续拿我爹来要挟我……”

    那几个山贼把大刀卡在长孙燧的脖颈上，他rou眼可见紧张到流汗。

    长孙燧失去了平日的嚣张气焰，垂着头说：“我明白了，你走吧，我不会再强行要你嫁给我。你爹毫发无损在家里，不信可以进城去看看。”

    “我不去，既然我爹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我去见了他，拆穿了你娶回家的那个杨公子实则是假，我岂不是自找麻烦，还会连累我爹。你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会相信的。”

    长孙燧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多么可恶，竟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

    短暂的会面后，杨引弦便离开了，长孙燧实在拿他没办法，不过他意外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泠儿就不必离开长孙家了。

    杨引弦走时却一句话点醒了他：“既然你娶回去的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说不定他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长孙燧的内心深处，正是这么想的。

    或许泠儿才是真正的小鸽子呢？他决定再好好去确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