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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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因为警察的到来,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他俩来得及时,双方还没真动上手,看警察来了,一边说是路过另一边说是误会,他们批评警告了一番,就让那锅盖头小子走了。徐雷走出包围圈之后,蔫掉的脊背又挺了回去,还恶狠狠放了句硬话说你给我等着,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你。高启强冷笑一声,手里的钢管示威似的砸了下地面。 “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你也等着吧!” “高启强。”安欣背着手,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听上去比李响刚才的叫法要温柔得多,却还是让他汗毛倒竖,立马干笑着扔下钢管,踢到鱼缸下面,又给唐家兄弟递了个眼神,让他们赶紧带着兄弟们哪来的回哪去。 “安哥,李哥,那个,今天的事,不能赖我们的……” 李响冷哼一声。“叫什么哥,不是跟条子没牵扯吗。” 真够小心眼的。高启强赔着笑,刚掏出一盒烟想给两位警官分一下,就被安欣飘来的眼神吓得塞了回去,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小心翼翼捧到两人面前。 “刚炒好的五香瓜子,蛮香的,要不要尝尝。” 真够厚脸皮的。李响心里都有点佩服他了,这位旧厂街老大凶神恶煞抡着钢管恐吓人的一幕刚被他们撞破,转眼又能若无其事地在这装无辜扮老实,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他这没出息的兄弟还就吃这套,还真很给面子地从那只虎口生茧的小rou手里挑出了几枚饱满的瓜子,一边剥壳,一边和高启强聊起了天。 “刚才那个小伙子,他说他叫徐雷是吧。他到底来干什么的,说实话。” 高启强现在要再装傻,那就是真傻了。他的眼球小幅度地转动了一下,嗫嚅道,“应该就是……就是游艇上的事……那天在船上我听他们讲,他们做这种活也不是一两次了。他们都是白金瀚的人,这次可能就是管那家夜总会的老板派来的吧。” 看这狡诈的混混头子还真透露出了点有用情报,李响的神情严肃了些。“你说的那个白金瀚,背后老板是谁。” “那我怎么会知道。”高启强的眼睛略微睁大,显出几分讶异。“我们顶多也就是最底层的马仔,这种大人物的事,我哪敢瞎打听。” 又来了。这高启强,就不能超过三句话不撒谎是吧。 李响又有点想发火了,安欣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剥着瓜子仁,凑成一小堆后,放在掌心里,摊平的手掌抬到了高启强面前,离他嘴唇的距离很近。 “吃。”安太子言简意赅,只说了一个字。和那三天将牛奶盆放到地上时,一模一样。 他喉结滚动,咬肌绷紧。那些菜贩和混混都在不远处打量他们,被小龙小虎粗鲁地推上几把才会藏起窥视的目光。他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地盘,像只鸟雀一样啄食主人掌中的瓜子仁。 “……是徐江。” 他终于屈服了,声音沉闷地给出了这两个恶条子想要的情报。 “那个徐雷,就是徐江的儿子,替他爸出头来了。” 安欣点了点头,追问了一句,“所以徐江就是疯驴子的大哥,是不是?” 他垂下眼,苦笑道,“安警官,你别问了。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跟警察说得越多,死得越快。” “你这种人?你什么人啊。” 安欣笑了一下,掰开他攥紧的手指,把那一把瓜子仁拍到了他汗湿的手心里。 “老高,你是个好孩子来的。” 真心实意觉得这句话是夸奖的,恐怕只有安欣本人。李响的眉心短暂地蹙了几秒,而高启强则是面色苍白,想也没想,立刻抬起手,把那把瓜子仁倒进了嘴里。乌亮的瞳仁紧张地颤抖,他咀嚼得飞快,像是什么啮齿类小动物。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男人夸是好孩子,谁不会觉得瘆人。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又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李响,期望只是单纯的素质差的李警官能帮个忙,别让这神经病再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但李响火上浇油,反而顺着安欣说老高有时候确实挺孩子气的,还兴致盎然提起了那本值班室里的安徒生童话书。 “看看童话蛮好的,多看点美好的东西。”安欣端详着他臊红的脸,还真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起了童话故事。“你喜欢谁呀,灰姑娘还是丑小鸭。” ……他就只配喜欢灰的丑的是吧! 他记起安欣的教诲,斩钉截铁地回复道,“安警官,你让我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安警官吩咐的,我全部照办。” 多么标准且虚假的回答。嘴上恭敬温顺,背地里拄着钢管骂娘。那三天的教育,改得了皮相,改不了骨相。 安欣想,高启强确实是一款床上用品,是记忆枕,无论哪个男人躺上去,他都能温温柔柔凹出最贴合的弧度,男人走了之后,他又会慢慢回弹,恢复他固有的模样。谁都能改变他,谁都改变不了他。 没关系,记忆枕的保质期是五年,五年而已,他等得起,天天睡,总能定格成他的形状。 “下次再有徐雷这种人来找你,你打我或者李响的电话。你不要跟他们起冲突,懂不懂。” 高启强唯唯诺诺答应了,安欣脸色好了一点,问他吃没吃饭,他说没有呢,鱼档从早上就一直忙,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那正好。”安欣笑道,“我们也没吃饭呢,方不方便去你家蹭顿饭啊。响,你也尝尝老高的手艺。” “那敢情好,老高,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两位警官能去我家,我蓬荜生辉啊。” 他们三人都笑了起来,其乐融融,搞得真像是幅警民鱼水情的宣传海报。 李响在抠他的xue。 菜市场到他家的路不远,开车最多十分钟就到了,李响心安理得和他一起坐在后排,让太子爷给他俩当司机。高启强原本还有些不安,但很快就顾不得了。 他昨晚是在唐家睡的,做完之后看唐家兄弟那副埋汰样怎么看怎么火大,踹了他俩一人一脚,穿着小龙的大裤衩子把那些随便扔在地上沙发上的脏衣服都捡到盆里端去洗了,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裤子,所以他今天穿的是小虎的运动裤,松紧腰的,反而方便了这个恶警官趁虚而入吃豆腐。李响的手指轻轻松松钻进了他的裤子里,顺着股缝摸到了他紧闭的菊眼,打着圈揉了揉,然后就将食指缓缓插进了微微蠕动的潮湿后xue里。 要怪也只能怪他太sao,看到那位带给他的爽感让他回味至今的李警官就忍不住发情,泌出的yin水将xue褶滋润得晶亮,给指jian他的犯人做了润滑剂,早已泥泞不堪的rou壁迫不及待吸吮着那根生着枪茧的手指,替他说了欢迎光临。 他的十指都陷进了皮质坐垫里,两条腿抖动不止,不敢抬头,生怕漏出破绽。而身边的李响却在旁若无人地跟安欣说话,一边分析着案情,一边抠挖着他嫩滑的xuerou,骨节宽大的手指进进出出,进到最深处时指尖似乎都能顶到他的前列腺点,刺激得他腰酸腿软,仍要咬紧牙关,把呻吟声忍回去。 两位警官现在聊案子都不避着他了,仿佛真是拿他当自己人,半撅着屁股的他还真有点小小的受宠若惊,任人抠弄的xiaoxue也裹得更卖力了。李响分析徐江背后肯定还有后台,安欣点点头,说龚开疆也是,一开始在局里都情绪崩溃了,承认了去游艇的事,后来又翻了供,还能毫发无损地出去继续做他的龚副总,我听我叔的意思,像是市里有人在保他。 高启强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问道,“龚开疆一点事都没有吗,那,那我弟的店……” “放心,他出局子的时候是我送的,我跟他谈过话了。”安欣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以为他的脸红是因为情绪激动,便又宽慰了一句。“小盛也算我弟弟,他的事,我肯定会帮忙的。” 怎么就算你弟弟了,妈的真是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高启强屁股里面夹着李响的手,感激涕零地拱手说了几句多谢你太麻烦你了安警官。李响在他窄紧xue腔里勾动着手指碾揉那片滑黏软rou,打趣道,“可以啊安子,进展飞快,照这个速度,我明年就能喝上你和老高的喜酒了吧。” 妈的真是没脸没皮的莽村人。他还记得安欣坐进驾驶座后,他刚想拉开后排车门,就被一只大手覆上了手背,李响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你说如果让安子发现你有多喜欢我的jiba,他会怎么做。反正在我们莽村,要是偷情被发现了,男的挨顿打,女的,浸猪笼。” 感受到他软厚的小猪蹄打了个哆嗦,李响笑着说,“逗你的,老高。咱俩算什么偷情,你和安欣又没可能真在一起,别做什么嫁入豪门的美梦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别人?” 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嫁你大爷。” 他对安欣,也许是产生过那么一点好感。他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是他照顾别人,除了弟弟meimei以外,老默小龙小虎,这些跟他有亲密关系的男人,又都是旧厂街的糙汉子,粗枝大叶的,也得靠他缝衣服补扣子,喝他煲的养生汤。被人那么事无巨细地照料,还是他生命中的头一回。游艇上他壮着胆子搭救安欣,除了因为太子爷的背景,或许确实还因为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而,在那三天之后,他对安欣的情绪,也只剩恐惧了。 “嫁我大爷?那估计有点难,我大爷的儿子让你男人打了,人家可能不想认你这个后妈。” “李响,你再这样,我真给警局写投诉信了。” “怎么写,用拼音写啊?” “姓李的你……” 要不是安欣在车里不耐烦地摁了喇叭,他们都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上车前还警告他不要妄想攀高枝,现在又自己提起喝喜酒的事,肯定就是想嘲讽羞辱他,高启强满腹怨气地沉了身子,用力向下一坐,恨不得一屁股把李响的手指坐骨折。 安欣转着方向盘,微微笑道,“我和老高是有缘分在的,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全世界最爱揠苗助长的人这么说。 到他家之后,安欣说,吃饭不是主要目的,随便下碗面条就好。他想跟李响去趟白金瀚,调查一圈,不能太引人注目,想跟高启强借两身便服换上。 上衣倒是可以穿他的,裤子就不行了,他比安欣矮一截,比李响矮两截,他只能先拿弟弟的裤子给他们穿。还好小盛这两天回学校交论文去了,要不然估计还有的闹。 他从衣柜里翻出两条小盛没怎么穿过的裤子,转身想递给他们,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李响和安欣都脱得只剩内裤,坦坦荡荡地在他面前展露着近乎赤裸的躯体。就算不看内裤里鼓鼓当当一大包,他也移不开视线。市局的一线刑警,身材肯定差不了,相比于一身腱子rou的李响,安欣的肌rou要薄一点,但同样线条流畅,宽肩窄腰,一看就爆发力很强,怪不得在床上也…… “……高启强,你干嘛呢?” 李响表情复杂地开了口,他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rou圆的手掌正一边一个贴在两位警官坚实的胸肌上。 他耳根烧红,一头卷毛都差点竖起来,扭过脑袋落荒而逃,逃出弟弟卧室的路上还被掉到地上的裤子绊了一下。 老高真的蛮可爱的,下次吓他的时候应该稍微收敛一点。安欣想。 他妈的真挺可爱的,下次揍他的时候下手轻一点。李响想。 徐江实在是太嚣张了。不仅极其不配合他们的调查,还通过关系找到了安长林,说安公子可能对自己有些误解,想一起吃顿饭,把话说清楚。 能让徐江这种人物向他这个小辈妥协,多半看的是他那两个叔叔的面子。他对这种酒局向来没兴趣,可想着或许能趁机掘出点线索,便松口同意了。 这场酒局,到底是没能组成。 因为徐雷死了。电鱼的时候死在了鱼塘里,经过现场勘察之后,初步认定为机器漏电导致的意外。 真的是意外吗。 他站在河岸旁,看着英年早逝的年轻人那张他前几天才见过的,泡得浮肿变形的脸,徐江肝胆俱裂的哭嚎声刮入他耳中,他心不在焉,踩扁了一枚滚到他脚边的泥块,突然想起了高启强对这位受害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你也等着吧!” 他扭过头,看向同样表情凝重的李响,知道对方和自己有了同样的猜想。 高启强听说徐雷死亡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的晚上。 他正坐在小马扎上摘菜,唐小虎突然跑上天台,蹲到他面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哥……那个徐雷,死了。” “死了?”他皱一皱眉,手上动作不停。“怎么死的。” “就是昨天电视上说,有两个人电鱼把自己电死了,其中一个就是他。” 高启强嗤了一声,掐掉一片蔫黄菜叶。“死就死了,长得挺帅的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就是可惜,没在他死前给他打一炮……不是,打一顿。” “问题不在这,哥。”小虎拿走了他膝上的小菜篮。 “你刚才是不是没接电话,白老板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徐江今天砸了白哥在下湾的两个赌场,看那意思,好像是认定他儿子的死,是白江波下令干的。” 高启强手指抖了抖,脸上的轻松神态,消弭殆尽。 徐江觉得是白江波下令干的,那么,他会觉得,是谁领了令,动了手呢。 “强哥,他几天前才来咱们这挑过事,和咱们发生了冲突,那么多人都见到了,突然一下子死了,那咱岂不是……” 瓜田李下,他们旧厂街已然成了,明摆着的嫌疑人。 之前的徐江,尚且保有一丝体面,不会明面上跟陈泰的干女婿白江波撕破脸,顶多是些试探和小打小闹,旧厂街在白江波的庇护下勉强能应付。 现在这个痛失至亲的徐江,已经把白江波的面子踩在了脚下,那旧厂街,还能承受得住吗。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身上沾到的菜叶淅淅沥沥掉了一地。 “把我,把我手机拿过来……”他哑着声音说,“我得打个电话。” 小虎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露出了希望。“对,哥,你可以联系李哥,或者,或者那个姓安的,他们是不是可以帮咱们。”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念头,确实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知道安欣和李响都对他有点意思,甚至可以近似成喜欢。可他做了十年靠依赖男人赚钱的工作,没人比他更清楚,世界上最不能依赖的,就是对你许诺的男人。他跟安欣讲的初恋故事半真半假,那个男人在撬他放钱的柜子时被装睡的他抓了个正着,打断手脚扔到了垃圾站。 他不是天生的戒心过重,实在是他们这行出过太多被所谓的情情爱爱坑骗的蠢人。他听人说以前勃北那边有个陪酒女,有个青梅竹马恩爱无比的男友,赚的钱全拿来供男友读书,陪客时牵扯进一桩命案,央求男友帮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男友直接打电话报了警,还振振有词说揭发违法犯罪是公民应尽责任。 普通公民尚且如此,何况警察。 若他下方的只是个一两米的小坑,他或许还敢伸出手拽着那根旁人递来的由粉色爱心编织成的绳子,可他身下是万丈深渊,哪怕那个人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会放手,他也不敢冒这个险。他只敢依靠自己,用自己的双手,死死扒住崖边的石块泥土。 “不是。”他目光空洞地说,“我要给小盛打个电话,让他这段时间,留在学校,不管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都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