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坤宫
“啪！”阿瑛扔掉弓和箭，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到我脸上。 她用了十二成的力度，我滚落到地上，脸立刻现出一道醒目的巴掌印，嘴巴里渗出一股血腥味。 “贱狗！”她恼恨地低声咒骂了我一声。 “像你这样又老又丑、又矮又胖的腌臜货色，也配和蘅jiejie相提并论？！” 我懵了，捂着脸蛋愣在了原地。 老……丑…… 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一样，碎片像是嵌进了我的rou里，扎得我痛不欲生。 泪水在眼眶打转，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我的嘴抿成一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面阿瑛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全然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自己乘车回宫，派人把我也拉回去。 我犹如行尸走rou，自己把留在rou里的箭头咬了出来，从衣摆撕下一条布条，简单包扎止血，然后呆呆地愣在那里，任人推搡、摆布。 肩上的刺拔出来了，可是心里的刺，拔不出来。 十一月廿三，一个普通的日子。 对阿瑛来说是蘅jiejie的祭日，最重要的日子。 坤宁宫。 厚重的宫门被神色肃穆的宫人推开，所有人都低着头，安静无声，不敢多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我被一条铁锁链拴着，阿瑛在前头牵着我，迈进了坤宁宫。 两侧是成片的梨花树，在冬天凋零，凛冽的寒风里它们姿态各异，扭曲的枝干直至阴沉的天空。 青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我被铁链领着，像个奴隶一样闷头往前走，来到庭院中央，我抬头望去，那是一棵巨大的金桂树。 我忽然想起初来应京时，萧丛对我说的： 女帝宫中，也有一金桂。 原来指的是坤宁宫的这棵。 脖子上猛地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我猝不及防向前跌倒，抬起头看去，是阿瑛那张冷漠到无以复加的脸。 那张脸，除了天子的不怒自威，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该有的细嫩白皙，肌肤光可鉴人。 阿瑛整个人也是身姿挺拔，神采奕奕，光彩若神女下凡。 当初赤着脚丫撞到我怀里的小团子，扎着一对孩童的发鬏，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如今已经长成飘然独立的少女天子，天下礼乐征伐，皆从她而出。 而我…… 我遇阿瑛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皇宫，这个国家权力的中心，世间一切荣华富贵的顶点。 我一袭素净的白衣，只脖子上挂着一副璎珞长命锁金项圈，恭敬谦逊地走在梨花飘满的皇宫御道上，发间还残留着新家的小院里从南方运来的桂花的奇异香气。 至高无上的皇权，无可匹敌的尊贵，这些才是这所庄严肃穆的皇宫真正的威严所在。 高大的宫墙诉说着皇宫的威严和皇家颜面的不可凌犯，在我眼里，也意味着这个国家森严的等级秩序和压抑人心的戒律清规。 我低眉顺眼、循规蹈矩地走在宫道上，路过皇后的宫殿，正要去排演南音，准备在天子面前献曲。 从那一刻起，我便发誓要维护好萧家的门面和我自己的体面，再也不要做一个卑贱的奴隶，被人像狗一样用铁链拴着、像驴一样用鞭子驱打。 “哐啷！”大门被阿瑛猛地推开，黑暗、潮湿、阴森、恐怖，犹如深渊噩梦一般，这是我对如今这个坤宁宫的第一印象。 高高的门槛，两旁数以千计的祈福长明灯，还有正中央祭台上，那赫然在目的灵牌。 大齐恭愍皇后萧氏 讳蘅 之神位。 我以前一直以为，她要我许她入宫，顶多会给我一个皇贵妃的名分，没想到…… “来啊！说，你说你是萧蘅吗？”我的脸被阿瑛强行摁到了那灵牌面前，两边的烛火猛然跳跃一下。 阿瑛已经愤怒到没有了任何激动的情绪，只剩下无情的冷静嘲讽。 “满口胡言！不过是服了药不男不女的东西，为了博同情，苟全性命，便敢在朕这儿胡说八道了？嗯？” “怎么？你以为你长得和蘅jiejie很像吗？笑话！” “蘅jiejie何时会像你这贱狗一样？” 我的眼泪无声地流淌，仿佛心被掏走了，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虚无。 “你骨子里就是一条天底下最贱最贱的贱狗而已！” 我含着泪挣扎，推开阿瑛，转身想要逃离这一切，可是脖子上的铁链“哗啷”一声，我“咚”地应声倒地。 “想跑？” 扭头过去，阿瑛踩着锁链的另一头。 她就那样神情冷漠地一脚踏在拴住我的铁链上，践踏我的生命，我的尊严，我所有活下去的意义。 “狗，你竟敢大逆不道，玷污蘅jiejie，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阿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捡起铁链，一下下硬生生把我拖回到祭台前，再拎起来跪在那方灵牌前。 她把长长的铁链在我身上缠绕，像捆猪一样把我勒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双手被反背到身后，咯得手腕生疼。 冰冷坚硬的铁链，尤其是贴着我小臂被烫伤的患处，痛得我忍不住皱眉。 身后的人动作粗暴地扒我的衣服，想让我的背裸露出来。 但她发现先行捆了我，衣服怎么都扒不下来，整个人愈发暴躁。 “嗤啦——” 撕碎的布料，破损的衣物，挂在我光洁的背上，松松垮垮、摇摇欲坠，犹如残花败柳，就像被阿瑛蹂躏过的我一样。 “你不是说，你是蘅jiejie吗？来，让我瞧瞧。”阿瑛取过灵牌旁的蜡烛，扭过我的脸来，跳动的火焰贴着我的脸庞，几乎快要烧灼到我的皮肤。 我从来没有见过表情如此狰狞可怖的阿瑛，面对她，我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不要让她面对这样的我！我不要，绝对不可以！ 我拼了命地扭过脸去，不愿让她看到我的样子。 “呵，你不是说，你才是萧蘅吗？”阿瑛站到了我背后，不用看我都知道，她的眼神有多轻蔑。 身后那嫌恶的眼神像利箭一样射在我身上，让我痛不欲生。 轻飘飘的语调带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和四分漫不经心： “来嘛，重新说，告诉朕，你这狗是朕日思夜想的蘅jiejie吗？” “额啊……” 剧烈的疼痛在我的后背爆炸开来，猝不及防。 灼热的白气瞬间蒸腾，烫得我马上头顶直冒虚汗。 “嗷！嘶……”又是两滴蜡油接连滚落到我背上，我极不舒服地扭动身子，背上的肌rou都在蛄蛹，企图能稍稍缓解一下灼烧的疼痛。 “我不是，我错了，啊！！！”一滴更大的蜡啪嗒一声掉在我的背上，皮rou都蜷成一团，冒出滋啦滋啦的炙烤声。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饶了我吧。”我咬着牙，汗水已经布满我的脸，渗进我的眼角。 “就这么点惩罚，你就认错了？”阿瑛满不在乎地走过来，坐到我的肩膀上。 我身子一沉，头几乎磕到地上，弓着腰，光洁的背整片呈到阿瑛面前，供她蹂躏玩弄。 阿瑛坐在我的肩上，翘起了二郎腿，手里还在把玩着那柄火烛。 “真讨厌，我还以为你能嘴硬一会儿呢。” “就不能有点骨气？你们萧家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唔！”guntang的蜡滴继续打在我的背上，我看不到会落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内心的恐惧和痛苦一点点攀升。 “啊！饶了我吧！啊嘶！啊……” 越来越多的蜡点，落到我的背上，我已经叫喊不出来了，口中只剩下几声呻吟，甚至到最后连呻吟都没有了。 双手被死死地反绑住，我垂着头感受着巨痛的接踵而至，如同濒死之人。 这是我被阿瑛虐待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疼痛，可是却没有死亡到来时的那种终将解脱感。 滴蜡弄不死人，却能让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直到我近乎虚脱地倒在地上，阿瑛才意兴阑珊，没有了玩下去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