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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去查办此案,如今你去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然而西岭月哪里肯干,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无论如何也要去蒋府看看。高夫人拗不过她,只得让侍卫们陪她再回去一趟。 这一路上西岭月一句话都没说,直至到了蒋府门前,她才终于接受事实,平复了心情,冷静地走下马车,走进蒋府——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蒋府,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而已。 她跨过焦炭般的梁柱与窗棂,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踏入正厅。不过是一夜之间,这座由德宗赐予的宅邸突然变得满目疮痍,从前古朴典雅的布置一夜尽毁,再也看不出分毫书香世家的影子。官兵们忙于收殓尸体,空中还弥漫着一股rou体烧焦的气味,异常刺鼻。 因是蒋府出事,高夫人特意嘱咐润州刺史仔细调查,刺史便派了一名姓曹的司法主审此案。此人将近不惑之年,看起来甚有经验,在场指挥有条不紊,算是个稳妥之人。西岭月便走过去询问:“敢问曹司法,这府里有多少人逃了出来?” 曹司法正烦躁不已,连头也没抬,敷衍回话:“不清楚,反正死了不少,足有一百 人。” 一百人!西岭月悲从中来,强忍情绪再问:“蒋公和蒋夫人的尸体呢?我想去看看。” 曹司法这才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何人?哪来这么多话?” “这位正是蒋公的千金,昨夜在节度使府做客,因此逃过一劫。”高夫人的婢女在旁解释,还拿出一块腰牌递了过去。 “原来是蒋家娘子,”曹司法立刻改变态度,忙道,“方才多有得罪,望娘子您海涵,还有……节哀。” 西岭月根本无心与他计较,又重申一遍:“您客气了,我想去看看蒋……看看我父母的尸身。” 曹司法迟疑片刻:“所有尸身都损毁得厉害,小人们也无法辨认出身份。不过有两具尸体是在内堂正房中找到的,应是令尊令堂。” “先带我去看看吧!”西岭月坚持。 曹司法连忙称是,将她和几个婢女引到后院临时置放尸身的地方,推门之前还特意提醒她:“娘子当真要看吗?遗容可是……不大好看。” 西岭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几个婢女却都有些迟疑:“娘子……” 西岭月听出她们的意思,遂道:“你们在外头等着,我自己进去。” 她说着已经推开了停尸房的门,迈步踏入,只见一片狼藉的地上被扫开了一块空地,空地上停放着两具烧焦的尸身,各盖着一块白绸布。曹司法随之入内,上前把尸体上的白绸布一一揭开。 西岭月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大双 眼,盯着那两具尸身的面庞仔细辨认。虽然尸体都已经烧得焦黑,但五官的轮廓依稀可见,的确是蒋氏夫妇无疑! 西岭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曹司法问道:“死因查明了吗?” “仵作已经来验过尸了,令尊令堂身上没有伤口,但饮了许多酒,应是醉酒之后被烧死的。”曹司法如实回道。 被烧死?蒋府起火,蒋氏夫妇难道不会逃跑吗?这么大的府邸总不至于一下子烧着,他们怎么可能被困在内堂正房里活活烧死?西岭月猜到这其中必有蹊跷,却也知道多说无益,便让曹司法将两块白绸布重新盖好,一同离开了停尸房。 几个婢女连忙迎了上去:“娘子,不如先回府去吧。您在这里帮不上忙,万一再有个闪失,婢子们不好向夫人和世子交代。” 西岭月却摇了摇头,转头再问曹司法:“昨夜这场大火,一共死了多少人?” 曹司法掏出袖中一本小册子,念了起来:“目前共清点出一百一十具尸体。我们连夜查了户籍,府上共有一百一十名家奴,另有两名官奴,再加上令尊令堂和您,共有一百一十五人。” 曹司法说到此处,合上小册子重新放回袖中:“也就是说,除您之外,还有四人生还。” 四人生还?西岭月在心中清算着,她前往节度使府时,带了一名车夫、两名婢女,除阿萝之外,另一个是外院使唤的杂婢。除去这三人,应 当还有一人活着! 西岭月心头燃起一丝希望,立即追问:“能查出是谁活着吗?” 曹司法摇头叹气:“这么多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难度太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逐一辨认,我们便能按照这户籍上的名字一一排查。” 一一排查……西岭月放弃了这个方法。她才来镇海不久,又是冒充的蒋韵仪,根本没把这府里的人认全,如何能一一辨认再排查?况且有些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了! 西岭月无力地回话:“我怕是认不全的。” “这可就难办了,”曹司法蹙眉,“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活着的那几人之中必定会有凶犯。倘若您无法辨认出尸身,那便无法确定凶犯是谁了。” 对呀!经他这般提醒,西岭月才想起,既然自己带走了三人,则另外那一个下落不明之人最有嫌疑。她立即提起精神道:“这些日子凶犯会逃出城外,劳烦曹司法仔细搜查过往商旅。倘若凶犯逃不出去,应会再来这附近打探消息,还请您多派些人手在附近留意着。” 曹司法见她说话办事条理清晰,并无其她闺阁千金的软弱哀伤,心中暗暗称奇,面上也道:“啊!娘子与小人想的一样,您放心,此事高夫人和刺史都交代过,小人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绝不让令尊令堂枉死。” 西岭月颔首道谢,朝他拜了一拜。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争执 ,似有个女子声音尖锐地喊:“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我是这府里的人!” “谁知道你是谁,去去去,你不能进去!”这是官兵阻拦的声音。 双方似乎推搡了一阵,官兵又连喝几声“站住”,然后便是内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人纷纷望去,只见一个样貌可人的年轻女子闯了进来,她显然没想到这院子里还站着许多人,当下一愣:“你们是谁?” 曹司法最先发飙,蹙眉冷冷地道:“哪里来的泼妇,耽误官府办案,还不出去!” 年轻女子一听,立刻表明身份:“谁是泼妇?我是这府里的主子!” “主子?”曹司法看了一眼西岭月,又转过头斥她,“胡说八道!” 西岭月也张了张口,正想说句什么,那年轻女子却已转眸看向她,出口询问:“你是谁?怎么穿着我的衣裳?” “我是……”西岭月心道不妙,正寻思该如何回话,一旁的婢女已经开口怒喝,“哪里来的贱婢,竟然在蒋家娘子面前放肆!” “蒋家娘子?”年轻女子惊愕地指着西岭月,“她怎么会是蒋家娘子?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