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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白学士、裴卿再加上你,还抵不过一个月儿?”李纯睨着他反问。 郭仲霆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其实很想承认,但若这般说出口,便将另两人都贬低了。 岂料白居易也起身禀道:“圣上,西川县主她的确才智过人,况女子心思细腻,是我辈儿郎所不能及。还请圣上多加考虑,让县主也参与此案。” 李纯闻言果然凝眉沉吟起来。郭仲霆见状对白居易竖起大拇指,暗叹还是文官会说话。瞧人家这话说的,不提西岭月的能耐,只拿男女间的细心粗心做对比,三言两语便让圣上重新考虑此事了。 “乐天说得有道理,不过朕这里也有一桩案子,非她不可。”李纯斟酌着道,“这样吧,先让她随你们查案几天,等朕忙过这几日,可要把她还回来。” 圣言一出,谁也不敢再多嘴,唯有齐齐称是。 想来李纯心情的确不佳,此刻已是不耐烦到了极点,冷着脸命道:“好了,都退下吧。” “是。”李成轩最先 起身领命,其余人也跟着起身。 正当众人要行礼告退之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某根梁柱松动的声音。 李成轩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西岭月拉到一旁,与此同时,裴行立也亟亟赶来救护她,但因隔得太远而迟了一步。 几乎就在同时,丹墀正上方的匾额“紫气东来”轰然落地,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声,断成两半。 殿内有片刻死寂,众人都十分惊疑,须臾后才想起帝王的安危,连忙纷纷询问,出言关切。 李纯此刻显得有些狼狈。方才匾额掉落之时,他已在侍卫的保护下闪到一旁,却不小心崴到了脚。他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子,正欲唤人进殿,当值的内侍杨文怀已带人闯了进来,急急忙忙走到他身边:“陛下,您没事吧?” 李纯勃然大怒,指着地上断裂的匾额喝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想要朕的命?!” 杨文怀登时吓得汗如雨下:“圣上息怒,请允许奴才上前看看。” 李纯朝他挥袖:“快去!” 杨文怀当即一跃而起,攀上房梁,轻松自如地攀爬至挂放匾额处,只看了一眼便又跳下来,稳稳落定在地,恭敬回禀:“圣上莫惊慌,奴才已查看过,是横梁年久失修,致使挂放匾额的悬钉脱落,这才出了意外。” “只是悬钉脱落?”李纯眯起双眼,显然有所怀疑。 不怪帝王起疑,这匾额掉落的时机实在太巧,怎么看都 像是李锜的同党为之,甚至极有可能是“殿下”的人所为。 裴行立倒是眼尖,一眼看到落至地砖上的一枚小小悬钉,连忙将它拾起,对李纯道:“圣上,微臣斗胆,也想上去看看。” 李纯亟亟挥手表示允准。 裴行立便也飞身而起,一手扒住匾额上方的房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和杨文怀的意见相同,也认为此次事故只是个意外,并非人为。 李纯听后,双目死死盯着地上断裂的匾额,面色先是一松,再是一紧,刹那之间变了几变。 紫宸殿偏殿里的这块匾额,乃是代宗皇帝,即甄罗法师的夫君在世时亲自所题,“紫气东来”四个大字也是配合着紫宸殿之名,寓意祥瑞之兆。 而如今,这块匾额突然毫无预兆地掉落、断裂,当着他堂堂天子的面,且正是议论反贼之时,这是否是一种不祥之兆? 想到此处,李纯怒意更盛,指着杨文怀狠狠质问:“内侍省怎么当的差?” 杨文怀再次跪地叩首,战战兢兢地回道:“奴才惶恐,请陛下责罚!” 李纯再也顾不得仪态,面色涨红地斥责他:“今日是悬钉年久脱落,明日就是梁柱断裂、宫宇坍塌!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殿内无人敢接话,只听到杨文怀和几名当值的侍卫在连连请罪。 还是李成轩上前几步,不动声色远离了西岭月,开口安抚帝王:“皇兄,当务之急是传太医署为您 诊治足伤,龙体要紧,内侍省容后处置不迟。” 李成轩不提还好,他这一提,李纯顿觉脚踝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不禁面露几分痛相。 郭仲霆见状也道:“杨内侍还愣着干吗,赶快去传太医署啊!” “是,是。”杨文怀见帝王没有反驳,连忙起身疾步往外走,路过李成轩身边时飞速朝他看了一眼,似乎在表示感激之情。 白居易也在此时开口接话:“圣上,此次虽是意外,但也意味着宫室存在隐患,不若您下旨彻底检查,以防万一。” 然而李纯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没有反应。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殿内众人,目光再一次收紧—— 就在方才匾额掉落的刹那,他清楚看到了几人的表现:李成轩护住西岭月的头,飞速将她拉到远处;裴行立也朝西岭月飞奔而去,却比李成轩晚了一步;郭仲霆则是双手抱头,自行躲得远远的;唯有白居易向后跳了几步,但视线是看向他。 很显然,方才临危之际,只有白居易一人记挂着他,而其余人…… 其余人若都像郭仲霆一般想着自救,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方才李成轩和裴行立表现得极为异常,只是两人都很会掩饰,一个借着劝言,另一个借着查看匾额的机会,都及时远离了西岭月,然而这一切还是被他看见了。 李纯最终也没有回答白居易的话,他眯起双眼,忽地冷静下来,屏退几人,道:“朕累了, 你们先退下吧。”顿了顿又强调,“方才所言之事,以后福王每旬进宫一趟,亲自向朕禀报进展。” 众人走出紫宸殿,各自坐上肩舆出宫,各家的马车都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唯独裴行立才入京,直奔大明宫述职,并没有马车代步。 西岭月又忘了裴行立对她的心思,一时口快问道:“裴将军眼下住在何处?可需送你一程?” 裴行立嘴角微勾,又是灼灼地看向她:“好。” 西岭月看到他的眼神,再次想起蒋维的话,心中懊恼不已,只得尴尬笑道:“那你上车稍等片刻,我与王爷说句话就来。” 她唯恐李成轩会匆匆走掉,话没说完便提着裙裾跑到福王府的马车跟前,拦住了李成轩:“王爷,方才多谢你救我。” 李成轩正要踏上车辕,闻言不由脚步一顿,回道:“举手之劳。”那言语间似乎客气至极。 西岭月理解他的处境,也不敢过多关怀,只问:“你……最近如何?” 李成轩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西岭月有些犹豫,“太后的事,你……别难受。” 李成轩许是已经想通了,面色不变,只道:“对母后而言,兴庆宫很不错了。” 西岭月